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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灩搖頭,“我料理庶務,能察覺什麼事情?銀子什麼的都是外頭的爺兒們發下來瞭,再發給各房的。平日來領對牌去幹活的人,橫豎也弄不出什麼大事來。隻是前幾日不知怎的,忽然做瞭個夢,夢裡見到瞭揚州的史太太跟我哭,說她娘傢被抄傢瞭。”
賈母當然知道賈灩口裡說的史太太是江南甄傢長房的人。
賈母:“你跟裴府的幾個夫人走得很近,可是聽說瞭什麼事情?”
“倒是沒有。隻是做瞭這個夢,又說什麼抄傢的,覺得怪嚇人的。”
賈灩站在賈母身旁,亭亭玉立,身段優美。
“最近半年,我們西府和東府都失去瞭頂梁柱,二哥哥和敬大哥哥如今都忙著料理珍大爺和蓉哥兒的喪事,族中子弟能獨當一面的自是被二哥哥他們安排在東府幫忙,最怕是那些半大不小的少年郎,一時無人規勸和管束,難免會做些什麼荒唐的事情來。不止他們,便是一些老仆人,親戚,有時也難免會借著兩府的名義,做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我原是不知這些事情的,既然知道瞭,也不能裝作不知情。如今兩府遭遇巨變,有些事情不得不防,灩兒任性,仗著老太太疼我,便借著請蘆姐姐來玩的由頭,說說由朝廷三部聯查的大案。”
賈母沉默半天,沒說話。
“這些事情本不該由我來管,但如今二哥哥在忙其他更要緊的事情,我便越俎代庖瞭。老太太,早先犯事的親王,他確實罪有應得,可若不是對手下親信疏於管教,不至於倒得這麼快。”
賈母自然聽明白瞭賈灩的言下之意。
有些事情,賈灩沒有明說,賈母也不想追問到底。
賈氏如今留在京都的有十二房,以寧、榮兩府為首。族中子弟的做派,她心中有數,能有什麼事情比一個老人傢眼睜睜看著風光無限的傢族慢慢衰落更無奈的?
如今的年輕一代,竟挑不出一個能堪當大任的。
可是賈灩卻笑著說:“雖然大哥哥和珍大爺、蓉哥兒沒瞭,兩府都元氣大傷,卻不是沒有希望。我們西府不是還有二哥哥和璉兒寶玉,東府也還有敬大哥哥和卿妹妹腹中的孩子。我是想,既然老太太疼我信我,讓我協理庶務,外頭的事情我管不著,至少裡頭的人和事,得管幹凈瞭。”
寧、榮兩府的賈赦、賈珍和賈蓉都去世瞭,兩府都是大換血的時候,如果賈母有心,還是能督促賈敬和賈政整頓風氣,挑選幾個可造之材來培養的。
現在這麼好的時機,如果賈母覺得族風不需要整頓,那麼林如海回京都後,再怎麼想撈賈府,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與其到時被連累波及,不如趁早切割。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賈母笑著說道,“居安思危,你的想法很對,但操之過急瞭。今日是在榮慶堂,若是在不羨園,怕且身上不大好的人不止薛姨媽一人。”
賈灩神色放松,語氣有幾分向賈母撒嬌的意味,“要不是有老太太坐鎮,我也不敢讓蘆姐姐說那些事兒。”
“你還是太年輕,有些事情,須得沉得住氣些。”
“這不還有老太太給我把關嘛。”
賈母喜歡跟年輕人待在一起,隻要不是什麼出格的事情,對於自己喜愛的年輕人,即便平時莽撞瞭些,有不周全的地方,她也樂意為他們兜底。
傍晚,王夫人從寧國府回來,臉色不太好。
周瑞傢的到羨園跟賈灩說事情的時候,提到王夫人為何不痛快。
“聽說是分去端茶遞水的那組人出瞭紕漏,愣是忘瞭給史侯爺奉茶,還是咱們老爺提醒的。”
賈政沒說什麼,可不虞的神情已經說明一切。
王夫人很得知之後,很生氣,將那犯錯的人喊來訓斥一頓,罰瞭一個月的米糧。
賈灩覺得對寧國府那群散漫的下人來說,罰一個月的米糧用處不大,不如等明日點卯的時候,當著衆人的面處罰,以儆效尤。
隻是這話她說不得。
周瑞傢的似乎也感覺到此刻王夫人的困境,忍不住說道:“同樣是分成小組的活兒,怎麼在我們這府裡頭就有條不紊的,到瞭那府卻什麼都不順呢?今日這事虧得老爺及時提醒,史侯爺又不是外人,否則便是失瞭禮節。難怪太太從東府回來到現在,都不得開顏。方才寶玉去屋裡找她,她都打不起精神來。環哥兒在偏廳與彩雲玩耍時輸瞭幾個錢耍賴,被太太聽見瞭,便被訓斥瞭一頓,讓他別閑著沒事,跟那些下人學得摳摳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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