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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熙鳳嘻嘻笑,“太太素來疼我,才舍不得打我。”
王夫人拿她沒轍,擡手揉瞭揉太陽穴,有氣無力地說道:“別貧瞭,快說。”
王熙鳳不再推辭,當即一二三四五地數落起寧國府管理不善的情況——
“一是人口混雜,遺失東西;二是事情安排下去卻遲遲無法完成,一旦問責,便是相互推諉;三是庫房時有濫支冒領,賬實不符;四是府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不分輕重緩急,能指使誰幹便讓誰幹,長期以往,那些踏實幹事的奴才便心生怨懟,也敷衍瞭事;五是服侍過主子的奴才們不將年輕主子放眼裡,小奴才們又懶惰散漫成性。這樣的風氣,別說是指派他們負責關乎寧國府面子的喪葬事宜,便是一樁小事,都有可能被他們弄砸。”
王夫人聽得目瞪口呆。
這幾日她料理庶務,事事不順心。
前天夜裡指派去看燭火的幾個奴才不小心打瞭個盹,差點沒將停靈的登仙閣燒瞭。
在靈堂裡負責掛挽聯的奴才,更是不小心將北靜王和平南王的挽聯掛錯瞭地方,幸虧及時發現,否則便是不得瞭的大岔子。
內茶房的杯碟茶器天天對不上數,負責收管的幾個奴才相互推諉,都不承認是自己的錯。
……
…………
幾天下來,雖然沒有大的紕漏出現,但是小事不斷,王夫人初始心態還算平和,過瞭兩天,聽到什麼風吹草動,額角的青筋便是不受控制地直跳。
明明都是按照寧國府辦賈赦的葬禮那樣分公的,負責分公的小組組數和人次都一模一樣,在榮國府時一切都有條不紊,到瞭寧國府卻雞飛狗跳,人仰馬翻。
而賈珍和賈蓉的葬禮,也要辦七七四十九天。
也就是說,這一切隻是剛剛開始。
王夫人想到後面還有一個多月,頓時整個人都不好瞭。
——這樣下去,早晚會出大岔子的。
她知道目前的局面急需轉變,也知道寧國府的這些奴才需要整頓,可她頭疼瞭整整兩天,想要理出個整頓的頭緒來,卻是徒勞。
王熙鳳這三下五除二,小嘴叭叭地說出寧國府的五大弊病,神態輕松,條理分明。
王夫人的心情很複雜,評價道:“看不出來你還有這樣的眼力。”
賈灩抿著嘴笑。
金紫千萬誰治國,裙釵一二可齊傢。
王熙鳳心思清明,警惕性又高,管傢的能力一絕輕塵。
原著裡她既管榮國府,又協理寧國府的那個月,可謂得心應手,春風得意。
跟此刻王夫人的狼狽,真是鮮明對比。
賈灩說:“既然你清楚這些事情,大概也有應對的法子。”
“有是有的,隻是太太未必會贊同。”
王夫人:“什麼法子?”
王熙鳳喝瞭點水潤嗓子,說道:“要我說,既然大老爺這個月托瞭太太料理裡頭的事情,太太就不要擔心會討別人嫌。珍大嫂子與蓉兒媳婦是好性子,平日由著奴才們去,他們才會這般輕慢。如今太太管事,也別管什麼這府裡原是這樣那樣的話,隻讓他們依著太太的規矩做事就好。犯瞭錯,甭管是誰,沒得說情,一律打二十板子,再革一月銀米。”
王夫人聽王熙鳳上來就要打別人二十板,又要革一個月銀米,眉頭皺瞭起來,“萬一犯錯之人有不得已的苦衷呢?”
王熙鳳挑眉,說道:“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也不能不把主子放眼裡,寧可錯罰,也不能讓他們有僥幸心理。”
王夫人神色卻頗不贊同,“我還道你有什麼好用的法子,原來隻是將你在西府那套法子搬來。凡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你的戾氣別總是那麼重!”
王熙鳳管傢才一年多,有臉沒臉的奴才提到她就發怵,私下誰不是對她恨得咬牙切齒?王夫人平時不太管事,縱然聽到些什麼話,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權當不知情。
舉頭三尺有神明。
王夫人信佛,相信因果報應,也相信業報。
她不插手王熙鳳管榮國府的那一套,是因為甭管奴才們如何罵聲一片,都與她沒什麼相幹。
如果那樣的事情要落在自己身上,卻得三思。
王熙鳳一心想給王夫人助陣,可王夫人卻不領情。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從王夫人的院落出來,和賈灩去看秦可卿的路上,王熙鳳忍不住嘀咕:“也不知道陰司地獄報應這些鬼話有什麼好信的,今生不痛快,還要來世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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