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黑眸含笑，溫聲說道：“你不懂的，我可以教你。但你至少得讓我知道，孺子可教也。”

老狐貍。

壞東西。

賈灩在心裡默默罵道。

罵歸罵，但還是努力思考林如海想讓裴行簡上賈府這艘船的用意。

“裴五爺在傢裡養尊處優，你說讓他陪同我和兩個玉兒一同進京，途中安排更妥當，能令你放心，這肯定不是真的。老太傅告老還鄉後，他的長子如今是戶部尚書，手握著一國財政重權。二兄如今是工部員外郎，所管工程花費的銀子，都經戶部撥付。”

林如海聽著賈灩的話，露出贊許的神色，“嗯，是這樣不錯。”

賈灩想到她看書時，賈政到最後被皇帝外派到地方監事，開始的時候因為他為人過於正派，跟地方官員處不好，工程無法開展，後來弄得很狼狽。

如今他在京都，四王八公，誰能不給這些人面子？

工程若定下來，不太可能推不下去。唯一的可能就是需要銀子打點的地方，可能會被戶部按著不撥。

“我知道瞭。”

賈灩擡頭，笑著看向林如海，“不是裴五爺要搭上賈傢的這艘船，老爺是想讓二兄跟裴尚書搭上關系。”

林如海墨色的劍眉微微揚瞭下，神情有些高深莫測地看著她。

賈灩被他看得有些發怵，“怎、怎麼這樣看我？我猜的不對嗎？”

林如海這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對，猜得很對。”

其實她很聰明，根本不用他教。

賈灩聽到他說自己猜得很對，感到很開心。

可下一刻林如海卻說：“你一個閨閣女子，本不應知道這些事情。老太太對官場中事倒是眼光獨到，但她老人傢自從國公爺去世後，便甚少過問這些事情。你在榮國府住的那段時間，老太太不可能會與你說這些。”

賈灩被林如海的話驚出一身冷汗，該不會是要掉馬？

林如海眼睛微瞇著，“誰教你的這些事情？”

他跟賈灩的母親接觸過，那隻是一個普通的婦道人傢，弟弟賈蕓倒是有幾分伶俐，卻也是個未見過世面的少年。

出身普通的賈灩不僅能識字，還能寫得一手漂亮的小楷已經讓人驚訝，誰知她竟還能知道這些官場上的彎彎繞繞。

這些事情，不可能是她在閨閣中時別人教她的。

賈灩微張著嘴，心撲通撲通亂跳。

林如海不經意挖瞭個坑，她不僅乖乖往裡跳，還十分自覺用土把自己埋瞭起來。

這、這讓她怎麼說？

賈灩有點緊張，她一緊張就容易亂，想不出合適的說法來。

林如海見她不吭聲，又問：“難道是你那個進士表兄？”

賈灩：“……”

怎麼又扯上進士表兄。

好在，說到進士表兄，賈灩就靈光一閃。

“老爺又在胡扯什麼呢？”

賈灩無語地看瞭林如海一眼，“我本就識得幾個字，表兄到我傢時，見我識字便給瞭我幾本書看。那時我還為傢中生計發愁，也沒空去看。”

林如海還是十分懷疑地看著她。

賈灩被他弄得有些想笑，她本來都快被嚇死瞭，以為要在林如海面前掉馬，誰知他還能扯到那個進士表兄身上去。

好在他扯到進士表兄身上去，不然她一時還反應不過來。

賈灩一臉正色，跟林如海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我難道不能是自己看書時，學會的這些事情嗎？”

林如海頓時啞火，因為賈灩平日確實很喜歡看書。

他在明雪堂書房裡的藏書，她便經常去借閱，有時不止自己看，還帶著林黛玉一起看。

“老爺的書房裡那麼多書，光是各種各樣的史書都不知有多少。唐史宋史我都看過，還有那許多野史故事，我也看過呢。”

賈灩瞥瞭林如海一眼，語氣十分委屈：“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我運氣好猜中老爺的用意，卻被你這麼一頓猜疑，讓我情何以堪？”

林如海：“……”

賈灩見他無語，知道問題已經解決，心頭大石放下，卻不想讓林如海好過。

於是她翻瞭個身，裝作索然無味地說道：“好困，睡瞭。”

林如海看著背對著他的賈灩，有些無奈地喊瞭一聲，“灩兒。”

可是賈灩並不理睬他，

林如海認為賈灩在生氣，尋思著怎麼哄她。

然而不消片刻，他便聽到一個綿長的呼吸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