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这里的是平时的玛利亚，应该会先露出讽刺的笑脸，再说些类似‘你们穿的是什麽东西啊角色扮演吗蠢爆了’的话。”喜多川拔刀出鞘，“我果然还是喜欢那样的你。”

伊邪那歧大神缓缓举起重剑，雨宫莲对着感受到危机而爆发出光明的人格面具擡起右手：“数万箴言！”

*

岩崎玛利亚又在做同一个梦。

太阳在熟悉的失重感中越发遥远，无尽的冰冷的深蓝色深渊在背后张开巨口。她曾无数次在这个梦境里挣扎，从拼尽全力的失败到自暴自弃的妥协后已经清楚了每一个环节，闭眼等待噩梦结束。

但这次风声突然变缓了一瞬，岩崎玛利亚感觉有一双手托住了自己的身体。她茫然地睁开眼睛，被凑到脸前的狐貍面具吓了一跳。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喜多川祐介的狐貍怪人凭空出现，岩崎玛利亚盯着他面具后的眼睛瞠目结舌：“你穿的是什麽鬼东西啊，喜多川。角色扮演吗？看起来好蠢！”

她在下坠的过程里因为震惊忘记了害怕，扯了扯他的衣服领口的铁环，对他不知道哪来钱购入的服饰大放阙词：“而且都当超级英雄了好歹带个翅膀，要掉进海里了啊！！”

她的尖叫声戛然而止，目之所及的海面上冰层以喜多川为原点向外扩散，他们像一片雪花一样轻盈地落到冰面上。

岩崎玛利亚不明白为什麽自己会梦到喜多川祐介像魔法少女一样让大海结冰，主要是不清楚为什麽会梦到喜多川祐介。

她从对方的手臂里跳下，整理好白色舞裙后嫌弃地打量起喜多川的穿着——和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剧本，看起来下一幕就能去上演大河剧里的貍猫妖精。

喜多川把尾巴从玛利亚手里解救出来，义正词严地反驳：“是狐貍。”

“谁管你是什麽动物。”岩崎玛利亚翻了个白眼，苦恼地望向远方，“莫非得沿着冰面走到岸边吗？我又不是你、为了省点电车费会做无意义的徒步，这下我要怎麽才能醒来啊。”

喜多川祐介看着四处张望判断陆地方向的岩崎玛利亚，略带犹豫地问：“如果清醒后的世界会变得更糟糕呢？”

玛利亚没有立刻回答，转身用看傻子的眼神凝视喜多川许久，叹了口气：“能怎麽办呢，向前走呗。”

“既然有道路出现，就向前走吧。”

她嗤笑一声，用脚尖轻轻踢了喜多川一脚：“既然变不成王子，作为吉祥物能不能变出来一辆南瓜马车啊？”

“我不会害怕了，毕竟我并不是孤身一人。”

喜多川祐介怔怔地注视着岩崎玛利亚，他突然释然般笑了：“……毕竟是你啊。那麽和我一起走吧。”

世界的另一头传来车辆的声音，一辆黑影从地平线的那侧和太阳一起升起......那是黑猫巴士吗？还是什麽其他童话故事的东西？

岩崎玛利亚眯着眼睛想要仔细打量，却听见不远处冰块碎裂的声音。喜多川佑介握住她的手，拽着她向行驶来的猫车跑去。

冰层的裂缝不断向他们脚步的方向蔓延，但玛利亚没有感觉到丝毫恐惧。生的谎言、死的寂静、阴森的沉默都没能阻拦她的脚步，有力量从交握的双手处源源不断向她的身体里涌入。

背后传来了熟悉的、恳求般的呼唤声音，岩崎玛利亚没有回头。

*

岩崎玛利亚对着客厅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她不太记得刚才到底梦见了什麽奇怪的东西，也许是即将到来的演出带给她的压力过大，才会梦到狐貍变的王子和黑猫变的马车，戴着面具的小老鼠们在车厢内叽叽喳喳上蹿下跳，但勉强能被归类为好梦。

她身上还盖着喜多川祐介的外套，鬼晓得他还有没有其他厚衣服，也可能就这麽穿着单薄的衬衫在深秋夜晚里独自离开。玛利亚祈祷喜多川像个普通的笨蛋一样不会感冒，她欠下的人情已经多得难以还清。

今夜月光异常明亮，屋子里安静无声，玛利亚在沙发上坐起身，借着光线看向面前茶几上的照片。叔叔来家里整理的时候没放过任何灰尘，相框玻璃干净到反光，爸爸妈妈和玛利亚一起对着镜头微笑。

她在此刻终于哭出声来。

第 15 章

岩崎玛利亚把手中的百合放到墓前。

她对着坟墓双手合十祈祷后，转头对站在身边的男人表达了感谢：“若不是叔叔经常来看望爸爸妈妈，这里肯定都攒满蜘蛛网了。再次从仙台赶来，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