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那不是还有本地居民吗？”万一里面藏了个危险分子怎麽办。

莱伊有些好笑看他：“这座城市总人口才十七万。”

卡卡：“所以呢？”

莱伊撇过头：“但这里是俄罗斯最大的工业中心，也是全球最大的镍、铜、钯金属生産中心。”

铂、钴、铜、铑、银、金、铱、钌、硒、碲、硫。

从冻原下开采出来的有色金属被送往全球各地，不仅支撑着世界重工业的发展，同时也应用在汽车零件、航空工业、人工智能机械等前沿领域。

几乎整座城市都在为诺里尔斯克矿业集团工作，在这里，工业是人们的信仰。

“从你上飞机开始，你的信息就已经被安全局监控。”莱伊说，“别担心好吗，这里一定不会有人拿炸弹往你身上扔。”

两人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往高坡上走去，居民楼逐渐消失在视线内，远处绿色的沼泽与草地跃然于眼前，大片绿色波澜起伏蔓延至远方，直到与天际悬挂着的太阳想接。

“阳光在这里是非常稀缺的东西。”莱伊对卡卡解释，“长期生活在黑夜中，人类会容易抑郁、焦虑、失眠、变得暴躁，所以他们会喝酒，高烈度的伏特加，用来麻痹自己的大脑神经，但久而久之酒精也起不到作用，他们就会渴望离开这里，可是西伯利亚到莫斯科的距离，三千多公里，比莫斯科到巴黎还要远，在没有现代交通的时代，西伯利亚的居民终其一生都无法走出冻原，他们有一部分会用自杀的方式了结自己的生命。”

基督教徒不允许自杀，圣经诫令中约定——不可杀人，既不能对别人高举屠刀，也不可向自己斩下厉刃。

卡卡听完有些不舒服。

莱伊看他皱着眉头，就知道他在想什麽。

她继续道：“托纳利也是这样，当他呆在夜幕降临的雪原上时，他就发誓要离开这里，诺里尔斯克的铁路运输矿産，但不运输人，我的曾祖父是唯一乘铁路走出去的那批人，但他去的是欧洲战场，最后永远死在那里。”

托纳利说，他的父亲当时是一家之中唯一的劳动力，父亲本以为自己有机会将全家带离这片贫瘠的土地，生活在四季都沐浴于阳光下的城市，可是他们都想错了一件事，太阳从来不会从西方升起。

“托纳利的运气很好，他年轻的时候赶上了西伯利亚大开荒，有了航运，他也有机会在夏天乘坐轮船，沿着叶尼塞河离开诺里尔斯克。他后来成为这座城市走出去的最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你知道的，他管理全国的能源、矿産、还有国有企业，那个时候国家很辽阔，比现在更庞大，西至波罗的海，东至太平洋。”

卡卡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舍瓦之前给俱乐部衆人普及的离谱知识很有可能是真的。

莱伊爬得气喘吁吁，还得边给未婚夫讲家族故事，她忍不住拽住卡卡，叫他停下来。

“然后就到了上世纪末，那个时候开始兴起私有化潮流，你知道那是什麽吗？算了你一看就不知道，简单来说就是财政没钱了，所以高层想出了一个办法，把国有企业抵押给私人企业，换来的钱发工资和福利，这麽说能理解吗？”

卡卡懵懵地点了点头。

行吧，莱伊觉得孺子还算可教。

又问他：“雀山，还记得吧？”

这个卡卡当然记得，他这次点头用力了很多。

雀山，位于莫斯科河南岸，是全市至高点，山顶耸立着的莫斯科大学主楼尖顶直沖云霄，在这里可以俯览整座城市，包括克林姆林宫。

山上建有多栋豪华别墅，亚历山大送了宝贝女儿和準女婿一套，极为奢华，像一座小宫殿。

他们的婚礼也将在那里举行。

“俄罗斯过去最大的几位银行巨头喜欢在那里聚会，他们这个小团体后来被称为雀山俱乐部，民间管他们叫做semiban□□hchina——沙皇时期几位大贵族的名称，就是你们常常听说的七大寡头。”

“提出私有化这个政策的人是塞里诺维奇，管经济的副总理，他当时还很年轻，三十多岁，和卢列夫意见严重不和。他们两个接受的经济教育完全相反，导致许多沖突无法调节...一开始雀山邀请卢列夫去参加他们的聚会，但卢列夫不是那麽爱听从他们的指挥，这些人想要的东西太多了，所以雀山俱乐部转而邀请萨利诺维奇，结果可想而知，他欣然同意。”

“塞里诺维奇和当时的总统都不希望看到卢列夫势力过大，同样也忌惮和卢列夫同气连枝的托纳利，在第一波私有化中，我们家族丧失了大部分産业的控制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