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一个字都不会信。”迪克笑着说，“他不会把藏游戏机的地点告诉不信任的人，或者说是朋友以外的人。”

“是吗，真是可悲。我不知道他是这麽软弱的玩意。”

布兰达口是心非地说，她当然知道杰森认为自己是“朋友”。这个人类发明的词十分奇妙，把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拴在了一起。

“魔鬼没有朋友吗？可我记得圣经上说路西法也有自己的朋友、女友，还在人间开了家酒吧……不对，这个是电视剧。”

布兰达眼神晦暗，她觉得自己身处漩涡中，正在不停被往下拖。脑海中闪过的每一个念头都让她疲惫，而那些念头不停冒出来怎麽都抹除不掉。

她从来不是父王喜欢的孩子，而人类母亲不仅让她不像个魔鬼还抛弃了她。这是正确的，人类哪敢养留着魔鬼血脉的孩子，他们不配。

契约加强了她在人间的魔法，但所有人，这些不切实际的凡人认为在她身上看到了无能的人性。

也许她应该学着其他魔鬼……

“我要杀了安度西亚斯。”

布兰达轻声说，这句话从嘴里漏出来也把她吓了一跳，但很快她开始合理化自己的想法。

“什麽？他不是你爸吗？”迪克也吓到了，这可不是他想要的发展方向，没头没脑怎麽蹦出这种话。

“没错，但只要他还活一天，我就永远只是少主。”

这是为了权力，很正常，魔鬼都是自私的生物。

“比如我和布鲁斯的契约，还有奥利维亚的契约，都归于他，这些灵魂明明是我的。”

占有欲，魔鬼的本能，很好，布兰达觉得自己再次像一个魔鬼了。

但她最想抱怨的那句卡在喉咙里，几乎要把她嗓子刺出血了也吐不出来——“他对我不满意，我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孩子。”

布兰达以为迪克会对她弑父的念头大惊小怪，这在地狱里挺正常的。没想到迪克居然顺着她说得话开起了玩笑。

“布鲁斯去世的话，我和提姆会变成全世界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但我还是希望老爹活久一点，我可不想把哥谭担在自己肩上。”

“这不好吗？你能拥有那麽大的权力。”

“还有那麽多的麻烦和工作。”迪克抱怨着，“你知道当个个体经营者要跑多少次银行吗，麻烦死了。”

布兰达看出了迪克绝不是真心想继承家産，“算了，你不会明白我的，我是真的要杀了安度西亚斯。”

“他不是对你挺好的，比如说……他给你搞来了杰森。”

“你以为这很重要吗？一个凡人的灵魂，再纯洁再美丽也只是灵魂而已，成为公爵后这种东西想要多少我就能有多少。”

谎话，大魔鬼可以拥有很多灵魂，但没有一个是纯洁的。

布兰达继续说，“他不喜欢我，我也可以不喜欢他。但不喜欢我是他的问题，他想要个软弱无能的人类女儿，和他一起无所事事地躺在宫殿里看着外面的魔鬼嘲笑他们。”

说出来后布兰达惊奇地发现感觉好多了，她有充分且正当的理由杀掉安度西亚斯，这感觉不错。

“那你能下得去手吗？”

“你是说战斗力吗？也许能，也许不能，我得找几个见过他以前打仗时什麽样的魔鬼问问。哦……你是说感情上啊……”

布兰达想痛快地回答出“能”，但脑子先她一步想到了安度西亚斯的尸体。

安度西亚斯会变成一具美丽的尸体，就算此时的布兰达充满怨恨也要承认安度西亚斯的美貌是无法被死亡消磨的，甚至会因为死亡而更加明豔。

还有种奇异的痛苦在她心中啃咬，随即明白自己要的也许不是安度西亚斯的死亡，而是……

认可，死了的安度西亚斯永远不会认可她，也不会塞给她各种华而不实的珠宝和裙子，更不会在餐桌边看着她吃饭。

安度西亚斯不需要进食，其他地狱生物也不用，她出生后宫殿里才添了餐具。

“该死。”

这就是布兰达隐晦的回答，她做不到，目前还做不到把安度西亚斯的脑袋放在自己膝盖上。也许她是完整的恶魔，说不定能做到这一点。

“我太软弱了，和你们这群凡夫俗子一样。”

迪克赶紧摇头，“不不不，你只是正常了！”

说完后，迪克觉得是时候让布兰达了解一下什麽叫真正让人头疼的父亲了，他相信布鲁斯在这方面是个奇才。

“我曾经也像你现在这样，想一拳打在布鲁斯脸上，看看他流鼻血时能不能多一点表情。”

布兰达果然提起来兴趣，她以为布鲁斯是人类里典型的好父亲，毕竟杰森所表现出的骄傲和忠诚让她以为杰森和布鲁斯的关系比自己和安度西亚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