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轻摇头，回道：“不恨。”

“为什麽会不恨？”

张起灵这次没有立即回答程霁的问话，而是拉着少年小心翼翼的趟过院中的机关，等走到通向正院的大门，将发丘指插进门上的孔洞中，利落的寻到洞中的机关，用力一按，大门应声而开。

露出正院的全貌，院子的正中心是一方玉石铺就的台阶，每一阶都雕刻着细致的麒麟族纹，岁月的磨砺在上面留下了块块斑驳的痕迹。院四周回廊的柱子上也皆刻着一幅又一幅画精细的浮雕。

虽然已经荒废依旧，但不难从中看出这个家族曾经的显赫。

此时，张起灵才开口回答了方才少年问的问题：“因为使命。”

“使命……”听到这句回答，少年怔愣了良久，喃喃的重複着这个词。

曾几何时，他也是因为它毅然赴死。

再次被提及，已是横跨千年。

少年将十指相扣的手握的更紧，仰头道：“我陪你，哥哥。”

“嗯。”

程霁自然没忘了正事，悄然开啓风后奇门，探寻着那处无法被他所知的地方。

找到了。

少年指着中间的台阶道：“哥哥，这个石台的下面，你们进去过麽？”

张起灵走近了些，伸出发丘指，在石台表面一寸寸的缓缓划过，最后停在一处不太起眼的缝隙处，扭头问道：“要进去麽？”

少年点头。

接受到程霁肯定的信号后，张起灵猛的一用劲，发丘指深扎在石台缝隙中。

待再次拔出时，整个石台骤然粉碎，露出隐于石台中的这个通道。

程霁挑眉望着眼前散落一地的碎石。

这老张家怎麽还搞这种一次性的玩意呢，真不讲究。

张起灵则皱眉看着眼前昏暗的密道，他耳朵灵敏的很，在方才碎石落地声中，似乎夹杂着什麽东西的叫声，声音很微弱，应该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还有不小的一段距离。

一向将生死置之度外，有墓就下的张起灵第一次在下墓这件事犹豫了。

这是一个被张家封存千年的地方，能在里面不凭借吃食和氧气硬生生存活到现在的生物，自然不容小觑，甚至他都不一定是对手。

所以，进，还是不进？

第94章 密境

不光是张起灵听到了那个动静，程霁自然也听了个正着，但只能闻其声，他的风后奇门在这里毫无作用。

又是一个可以扰乱术数棋局的阵法，或者说是一个完全屏蔽奇门术数的空间。

只是…这个叫声似乎熟悉的很，不知是在哪里听过。

程霁思索良久，没有扭头看张起灵，而是突然无厘头的蹦出一个问题：“哥哥，长生真的有那麽好吗？”

张起灵听到后，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瞬才轻声开口：“如果能选择，我想做普通人。”

程霁笑了，笑的明媚。

轻一使力，将张起灵往自己这边拽近了半步，仰头狠狠的亲上一口，语气也有了明显好转：“奖励。”

张起灵不明所以的抿了抿唇，回味着方才这带着水果糖清香的吻。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麽少会因为他的这句话突然转变了情绪，但若他不说，他便知趣不问。

“要进吗？”张起灵问。

少年点头，指了指密道深处道：“不出意外，那里面有我要的东西。但是这个要怎麽用，你会吗，哥哥？”

“这个青铜铃铛在很早之前，就没了蹤迹，那个密室也只有第三代的张家起灵进去过，张家藏书阁中也没有这方面的记载。”

程霁眸色一凝：“哥哥，你方才说这个密室只有第三代张起灵进去过？”

张起灵点头。

“那这位张起灵是怎麽过世的，知道吗？”程霁追问道。

张起灵仔细的回忆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记得了。”

程霁在心里盘算了下，满腹心事的轻点了下头，又有些顾虑：“哥哥，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有一天站在张家的对立面，你……”

少年话音未落，张起灵毫不犹豫道：“我和你一起。”

声音不大，却万分坚定。

程霁飘忽的心落了半分，重新将自己的手放回神明的掌心，眉眼一弯道：“那哥哥拉好我，我方向感不好，容易走丢。”

张起灵攥紧少年白皙骨节分明的手，应声道：“好。”

两人双双踏进密室，随处可见的蜘蛛网和肆意堆积的尘埃，墙壁斑驳脱落，地面凹凸不平。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没走多久，便到了密道的尽头，一个十字分叉口。

岔口肉眼看不出有什麽区别，但在张家，倘若不在这增设什麽机关暗道，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