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韦恩大厦里自己办公室中的沙发一边，手提电脑搭在扶手上，而他腿上躺着一个不知道为什么跑进来的超级小子，拿他的大腿当枕头，正目不转睛举着手机刷社交媒体。

而很显然，他还穿着西服，熨烫得笔挺的灰色西裤被那个毛茸茸的超级脑袋躺出了一些皱褶，红色的衬衫扎在裤子里，但是在放松的坐姿下，下摆被拽出来了一点，领带有些歪，没有妥帖地整理到马甲里边。

他穿得很正式，除了有些不够整齐，就像是马上就要去参加公司年会。

但是这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在上班啊。

为什么他腿上会有一个超级小子？

当然，现在更主要的问题是——搅局者小姐究竟在哪里偷窥？

提姆抬起头，同样也抬起了视线，他扫视一圈，目光落在了敞开的窗边。

他的落地窗是合上的，但是窗帘没有拉上，此刻窗外已然日头偏西，斜阳顺着窗户照射了进来，洒落了一地瑕光。

电脑上又出现了一个新的消息。

上次打赌还欠我二十：我不推荐红衬衫配你这条灰色裤子，你应该穿那条上次酒会穿过的黑色那条，还有那个领带。

Tim：停止偷窥我。

上次打赌还欠我二十：大腿枕耶，我也好想要哦。

上次打赌还欠我二十：他就是在那躺着吗，你们不做点什么吗，是不是提米你的魅力不够？需要我给你一些约会建议吗？至少从换掉你这条审美糟糕的裤子开始？

Tim：我要采取非常手段了。

Tim：而且我们没有在约会。

上次打赌还欠我二十：我才不信。

提姆看向窗外，而窗外一片平和，就如同每一个哥谭安静的黄昏。

“康。”

他推了推康的胳膊，康几乎是有些艰难地把视线从纷杂的手机屏幕上抽出来，然后带着些许迷茫地看向提姆。

“恩……？”

他发出了一点点鼻音，黑色的头发微卷，搭在提姆的腿上。

“把窗帘拉起来一下。”

康把视线挪过去，现在的姿势很舒服，他根本没有起来的打算。他只是略微抬了抬指尖，窗帘就在没有人触碰到的情况下自行从两边向着中间合拢，在滑轨上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窗帘拉上，遮盖了外面落进来泛红的夕阳，也遮盖了一切窥探。

比声控智能家居还要好用。

提姆想。

上次打赌还欠我二十：拉窗帘你们是打算做点什么了吗？贿赂我五块钱，我不跟B说，不然他要给你上安全教育讲座了。

Tim：容我提醒，你上次打赌输了还欠我二十。

接着提姆直接把电脑屏幕向下一压，手提电脑合上，将消息关在了里面。

他顺势扫了一眼康手上的手机屏幕。

“……你很在意吗？”

提姆问。

“恩？”

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提姆看见了康正在浏览的东西。

“他们说你长不大的问题？”

康撇了撇嘴，将手机收起来。

“……很难不在意吧。”

永远长不大的十来岁青少年？

听上去像是某种童话故事，但是当这件事情真的在你身上存在的时候就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他从诞生之始就是现在的年纪，而未来的时光之中，他还会是现在的样子，无论他的朋友们如何成长，他们将踏上更加长远的道路走进未来的荣光，而他只会像是被封存在琥珀之中的小虫，时间在他身上凝固。

康……很早就知道这件事。

他的基因不稳定，存在并且能拥有如此卓越的能力就已然是一个科学研究上的奇迹，他很难再去要求别的什么。

所以当初在莱克斯大厦，他拿到了自己的体检报告的时候，几乎是有些刻意地藏起来，不想给提姆看到。

但很不幸的是，他后来在公寓里发现了那个本来应该揣在怀里的体检报告，虽然它看上去只是单纯地从他怀里掉出来了，但是他可以确信提姆已经看完了上面的内容。

时光在他身上是禁止不动的。

不管他摄入多少能量，他都不会长高长重，阳光能将他的身体定格在最巅峰的状态，他会是永远的十六岁。

等时光再往前流淌，或许等提姆二十六岁、三十六岁的时候，他还会是现在的样子。

“……但是至少我永远年轻是吧。”

康干巴巴地说，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无所谓。

“也挺好的。”

“唔……”

提姆伸出手，他的指腹触碰到康的发梢。

他将手弯曲，让那一缕柔顺的黑发缠绕在他的食指上，他轻轻搅动，绕了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