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坦只觉仿佛听见不知何处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咔哒”一声。

像是，拧开锁扣的声音。

“利维坦一定不会让陛下失望。”利维坦躬身对他行礼，抬起头，一双眼不知何时竟变成了硕大金黄竖瞳。

兽性，展露无遗。

路西法唇角微弯，笑意加深。

“去吧。

“好孩子。”

利维坦点了点头，也从加百列与米迦勒离开的方向纵身飞了出去。

贝利亚眉头微皱，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陛下又计划好了什么事吗？

还有，刚才陛下的语气……

好像父神。

荀舟没有料到过会变成现在这样。

那位撒旦陛下的情人轻飘飘几句话，就让局面几度反转，而他，也被逼得只能狼狈地启动最后的备用计划。

但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比他那个蠢货兄长不知道优秀多少倍，凭什么只因为年纪顺序就要痛失机会！

所以当海皇派来的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只犹豫了不到六十秒。

“‘我们陛下的意思，您已经知晓了，放心，既然敢算计魔王，没有万全的把握，我们怎么会做呢？陛下说过，可以给您透个底……您想，最了解魔王的，不就是魔王么？可不是所有魔王，都对眼下地狱的权力分布满意的。届时，地狱将自顾不暇。’”

“‘其实你也可以理解为这是一场试探，若是那位路西法陛下和他的下属的反应在我们意料之内……哈哈哈哈哈，那看来，焚天之火，当真是烧断了他的脊骨！往后我们行事就不必再那么小心，很多事也就可以着手去做了。’”

他不清楚海皇究竟笼络到了怎样的存在，但知道，海皇信心十足，对龙族遗产势在必得。

可是……他也想要。

镜子只有一块，碎片都如此厉害，完整的又该多强？

海皇能做到，他也能做到。

人鱼族本就是海陆两栖的种族，如何做不得下界的主宰？

自他上位之后就有意无意疏远了海皇那边的联系，深知海皇触角之长的他甚至潜移默化加强了人鱼族的排外程度，就是为了第一时间排查出海族的奸细。

至于之后，他和妻子安缅受邀前去浮浪海屿，发现那海皇的未婚夫竟然是他失散多年的表弟，更是意外之喜。

在他见到月珑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要如何利用好这枚棋子。

旁观者为亲人团聚而喜，当事的他为利益谋划能更进一步而喜。

果不其然，月珑和他母亲一样愚蠢，他轻而易举就获取了他的信任，并唆使他，去盗取海皇的隐秘。

“‘只是一封很普通的书信，凑巧和人鱼族相关而已，对海皇来说并不重要。’”

“‘他那么喜欢你，但凡你主动开口去要，他也会给你，因为那封信压根就不重要，可他最近太忙了，因为他妹妹的事焦头烂额，你去打扰也不好，但这封信对人鱼族的确很着急。’”

“‘只要你把那封信带来，我就做主，让你母亲的遗体也能按人鱼族的习俗，被葬在她的父亲墓边。’”

“‘唉，姑母生前阴差阳错未能见到祖父最后一面，当真是一大憾事，我也愿意帮姑母圆满心愿，但是，你也知道，姑母当年离开之时，同族人们闹得不太愉快，至今名声上还有些……若要将她葬回来，恐怕还是要有个由头才行，若你立了功，岂不正好？’”

但他其实从来没想过要将那个一败涂地的姑母葬进去。

可笑，他父亲的手下败将而已，糊涂的可怜虫，现在的人鱼对她没有丁点儿好感，提起她都嫌弃，他为什么要拼着自己的支持度为一个死人去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

所以在顺利拿到那封信之后，他立刻就通知了海皇关于月珑的背叛，断绝他再光明正大回浮浪海屿的可能。

原本他也不想再将月珑如何，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棋子摆在哪儿都无所谓，但是谁让他不听话？他竟然真的不要命似的冲过重重险阻回了浮浪海屿！

荀舟一直期盼他死在浮浪海屿的牢狱之中，但月珑命硬，始终苟延残喘活着，直到安缅发现了他的所在。

荀舟知道不能让他有机会说出一切，于是索性学了他父亲对待月珑母亲那一招——至此，月珑就成了盗窃人鱼族隐秘送往海族的叛徒，是和他母亲一样的，人鱼族的耻辱。

荀舟早已熟悉了道路，顺着小道左拐右拐，又纵身跃入海域，双腿化为鱼尾，游到了一处岛屿。

若是阿斯蒙蒂斯在此，定会认出，这里竟然就是他当初潜入海底秘境的那处岛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