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张了张嘴，一时之间竟然忘记了该怎么说话。

秦岭一脉十三分脉。

赵云，唐药儿，庞统，诸葛亮……已经是四大分脉了，若加上糜大娘子与二娘子，就是六人，原本灵儿有机会继承这其中一脉，却因为唐氏……

“你回去好好和灵儿说，我看那孩子聪明好学，就是心思敏感了些。”

阿婉叹了口气说道，一边站起身来：“我前边还有事，先去忙了。”

说完，便直接转身带着阿莺离开了膳厅。

荀彧坐在矮几后面，心中想的却是秦岭的事，他微微眯着眼睛，就这般静静的坐着，窗外的阳光透过窗纱洒了进来，淡淡的薄光洒在他的身上。

穿着青色袍子的男人清隽而雅致，在这一刻俊秀的不似凡人。

站在角落里的仆从缩着脖子，却不由自主的偷偷的看着坐在阳光下的男人。

然后这个男人站起身来，宛如一阵风的飘走了，仆从们缩了缩脖子，默默的走上前去，将矮几上面的茶碗给收了，膳厅的门缓缓的关上，恢复了寂静。

晚间时分，荀彧从寓所回家，唐氏殷勤的服侍他洗漱后换了身轻便的衣裳。

等用完了晚膳，荀灵乖巧的站在唐氏的身边，等待荀彧来询问她的功课，这已经是荀彧归家后的固定流程了，只是荀彧经常会因为忙碌而住在寓所，唐氏对荀灵的要求就没那么严格了。

唐氏自觉女子是该读书明礼，却没必要那么累。

所以荀彧偶尔回来，就算荀灵认真读书，也会有那么稍稍的紧张。

尤其是今日，荀灵敏锐的察觉荀彧的气势比以往更甚，所以她也比以往更沉默了。

“灵儿。”

荀彧抿了口香茶，这茶是郭嘉给他的，名为蒙顶石花。

“阿父。”荀灵期期艾艾的往前走。

“今日大娘子来寻我，她与我说，她接下来要收二娘子与糜大娘子为徒。”

荀彧淡淡开口：“她说你根骨很好，却不知你是否愿意拜师，灵儿，你与我说说看，你是怎么想的？”

“夫君。”唐氏闻言顿时着急了，她手指轻轻压在荀灵的肩膀上：“灵儿读书就好，其他的，我看见没必要了，这医者，到底是……贱业。”

自从董仲舒提出‘罢黜百家，独尊儒术’，汉武帝推行后，道家之下的医道便沦为贱业，哪怕阿婉出手救了唐氏的命，保住了荀彧的嫡子，阿婉的所作所为，在唐氏的眼中也属于‘自甘堕落’。

“可是母亲，大娘子救了你和阿弟。”

荀灵不解的看着唐氏，在她眼中，能救母亲命的阿婉乃是有大智慧的人。

“大娘子自己自甘堕落也就罢了，为何要连累我的灵儿，灵儿乃是颍川荀氏的嫡脉，怎能操持贱业？”唐氏反抗的十分激烈。

荀彧抿了抿唇，看着唐氏：“你是这般想的？”

“是。”唐氏斩钉截铁的点头：“我决不允许我的女儿去操持贱业，若被她未来夫婿知道，我灵儿还有什么脸面？”

说着，唐氏就掩面痛哭起来了。

荀灵连忙掏出帕子为唐氏擦拭眼泪。

荀彧微蹙眉心，只觉有些烦闷：“既如此，从明日起灵儿便不必再去读书了，在家跟着你母亲吧。”

“阿父！”荀灵惊呼一声，她不想离开自己的伙伴。

“若你去了，你要拜师。”

“不，我决不允许，夫君，你别害了灵儿。”

荀彧‘哼’了一声：“这大娘子会的也不只是医术，我见其他几人学的各不相同，若是灵儿拜师，日后继承的恐怕是别的本事。”

“那我也不允许。”唐氏咬着牙，声音颤抖着：“夫君，你别忘了，灵儿和大娘子不同，她是荀家的女儿。”

“那就这般决定吧，灵儿明日不用去读书了。”

说完，荀彧站起身来，甩着袖子大步的往外走：“寓所那边还有政务，我晚间不回来了。”

从头至尾，荀彧表现的就好似专门为了荀灵这件事回来的一样。

唐氏抱着荀灵，依旧在流泪，可荀灵却呆呆的看着荀彧飘然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好似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过了好几日，曹贞过来找阿婉，阿婉才知道荀灵已经不去读书的事。

她听了后也只是点点头，便让曹贞回去了。

她就知道，唐氏是不会允许的。

或许荀彧是愿意的，毕竟荀彧亲眼见证了她几个徒弟拜师时的异状，但是唐氏却不然。

到底是无缘分了。

阿婉唏嘘一声，便将此事给抛诸脑后了。

她如今需要注意的只有长安城的吕布，以及如今还屯兵于封丘的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