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群魔物离开。”

“不可能！”

在场所有人纷纷掏出武器，除了凯亚, 他耸耸肩：“说了是我放过你, 可没说别人会同意啊。”

“你们这群卑鄙的异乡人，太无耻了！”深渊法师挥舞法杖要敲人。

“在蒙德, 你们才是异乡人, 最后说一遍, 赶走它们。”迪卢克再一拽链子, 深渊法师摔得个狗啃屎, 正面对四处游走的流血狗。

深渊法师别无他法, 想要活命只能照做，它撇撇嘴，爬起来拍掉衣服上的尘土，“我要施法跟它们沟通，你们不要打断我。”

“快点。”

深渊法师抖抖身子，高举法杖念着咒语，没有链子的话，它早就指挥兽境猎犬冲过来了。只见那几只狗茫然呆住，四处看了看，随之飘离到岸边。迪卢克拽着深渊法师走去洞口，“我先下去，你们在外面等着。”

“喂喂，别逞强啊，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凯亚嚷嚷。

“你想我们都全军覆没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下去看看，你们要跟上来的话随便，我是执意要一个人进去。”

深渊法师退缩：“你想死可别带上我！”

迪卢克嘲讽道：“这不是回你老家？怕什么？”

“我不下去！”

迪卢克可不想听深渊法师的吵闹，链子另一端圈在自己腰上，一脚踹它下去，自己也跟着纵身一跳。

凯亚气歪了嘴，赶紧追上去：“迪卢——”

那漆黑的洞口突然震荡，迪卢克被击飞而出，将凯亚砸退两步，“怎么了？”

“咳！”迪卢克鲜血上涌，一口喷出，他用手背擦拭嘴巴，站起来走去入口，“你们解决那些家伙，我再下去看看。”

凯亚紧追其后，在入口要关闭之前跳进去。

这次迪卢克没有立刻被击飞。

漫无边际的漆黑，依稀见到几点微弱的亮光。他走在半空，脚下分明空无一物，却如脚踏实地。

他掏出一根火折子点燃，火焰来不及照亮，立刻灭掉。

“好黑……我怕，呜呜呜。”小男孩的啜泣声响起，不知何时，迪卢克右侧缩着一个孩子，曲腿抱着膝盖，长发凌乱遮住半张脸。

迪卢克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看清了周遭景物：窄小的房间，布置的风格跟蒙德有很大差异，小男孩蹲在门口，用哭的沙哑的声音道：“放我出去，我怕黑！”

迪卢克要去扭动门把手，手触及木门，就这么穿过去了。

自己是灵魂体，只能看见，却摸不着。

窗外忽而闪过雷霆的威光，劈开黑暗，照亮室内一瞬，迪卢克也借此跟抬头的小男孩对上视线，他一愣：“龙昭？”

几秒后，一道惊雷炸开，随之小男孩尖叫而起。

他怕打雷。

“叔叔！婶婶！我不要待在这里！放我出去吧，这次我一定听话！”

这是龙昭的小时候，他说自己来自一个没有元素力的世界。迪卢克低头一看神之眼，果然黯淡无光，而他也感觉不到任何元素力。

小男孩叫声凄惨，几乎要哭坏了嗓子。

门外，一个男人粗暴砸门：“喊什么，让不让人睡觉了！你都是大人了，自己一个人睡还不行吗？”

“我错了叔叔……我一定去剪掉头发，不跟同学打架了！”

“知道错就好，明天放学后跟我去发廊！”

小龙昭哭得无力，哽咽着抱紧自己，泪水还是默默流着。

迪卢克很想给他一个拥抱，可是做不到。

“你到底有个怎样的童年？”

小男孩呆呆蹲了很久，直到半夜，他爬回床躲进被窝，尽管天很热，他习惯了把头埋进床被，会给他带来一些安全感。

迪卢克躺在他身侧，以为自己心情沉重不会睡着，感觉龙昭就在自己身侧，一闭上眼睛，思绪沉了下去，睡得格外安稳。

“咳咳……”清晨六点，窗口投入晨曦的微光，小男孩按时起床，穿好衣服等在门口，不到一分钟，房门打开。

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背着光看不清脸，冷硬道：“慢吞吞的还赖床，赶紧吃了早饭我送你去上学。”

小男孩缩了下身子，很畏惧男人，低声道：“不用坐公交车去了吗？”

男人不客气道：“我上班顺带送你，别磨磨蹭蹭的。”

“好。”

叔侄俩离开门口，迪卢克走出来，环顾陌生而没有人情味的住所，陈旧的三房一厅，水龙头还是坏的，滴滴答答漏水。老男人咒骂一声，打电话叫人晚上来修，可别浪费太多水了。

小男孩闷头刨饭，菜没吃两口，饭都快干完了，常年营养不良，身子瘦削得脚尖够不着地面。只有吃东西的时候，迪卢克感觉他才没那么伤心。

“龙昭，记得把学习搞好了，读书才是我们穷人的唯一出路，你再弄丢作业本，我可饶不了你。”

“我知道了。”男孩忙不迭点头。头发后的眼睛明亮，比以往温顺。

男人满意了，态度也温和一些，“吃完就去洗澡，你婶婶还在睡，别吵太大声。”

转过身去的时候，迪卢克看到一颗泪珠砸在地面，开了一朵小花。父母去世以后，就寄宿在不算得熟悉的叔叔婶婶家中，寄人篱下的感觉让他十分恐慌，校园的暴力、老师的指责，加上唯一亲人的嫌弃，压力大到他喘不了气。

可他还是熬到了现在，保住了上学的资格，还有健全的监护人，他可以等到长大，有了挣钱的能力，拥有自己想要的生活。

老天给他开了个玩笑。

叔叔开车送他上学的时候跟人家追尾，赔了好几万，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脾气不好的叔叔待龙昭更加蛮横，认为是他的原因出了车祸。

扫把星，拖油瓶……

难堪的话语深刻烙印小男孩心头，他默默承受着，直不起单薄的背。学校的人骂他孤儿、丑八怪，他反抗了，会被霸凌；无视了，谩骂声越发大声。

没有元素力的世界尽是不平等的对待，强势又扭曲的群体，压迫着不敢反抗的少数人，迪卢克想杀人，有心无力。

他没见过龙昭笑过，像是这种表情不存在，感觉不到。

一日的放学路后，白毛蓝瞳的猫咪闯入了少年人的视野，柔软的猫叫声引他怜惜，他无意识弯起嘴角，耐心陪着猫咪玩耍。

对面的奶茶店出来两个男生，一位白衬衫笑意温暖，一位傲气凌人目光冷然。白衬衫男生笑对小龙昭说：“这不是暗恋我的小穷鬼吗？被人骂了几次就不敢出现在我面前了，听说你书上写满了我的名字，真让人恶心。”

另一位说：“我已经把书全都扔了，他写一次我就扔一次。”

迪卢克挡在了龙昭面前，警惕看着他们。

“喂，丑八怪，怎么不回话啊，难道成为哑巴了？也是，你这种没人跟你玩的家伙，不配跟我们说话！”他们还是穿过了迪卢克的身体对龙昭谩骂。

白衬衫男生走来，蹲在龙昭面前：“你好像剪头发了，把脸抬起来给我看看。”他的跟班不屑道：“也不怕丑着你。”

龙昭不语，抱紧了小猫，低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招惹你们，这就走。”

“别走啊。”男生挑起龙昭的脸，那带着婴儿肥的脸很白，眼角是哭过的红，显得美感支离破碎。

男生喃喃：“你怎么是个女生？”

“你才是女生！”龙昭推开他，跑走了。

未来的三年初中，龙昭过得更惨。他伤的最多的是脸，有一次眼角破裂，差点瞎了眼睛。

叔叔强行摁着龙昭的头找上欺负他的同学，要了两万医药费，没有一分花在他身上。

这还不是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他从小学爱慕的男孩会在他淋雨的时候递伞，嘴馋的时候分享零食，伤心的时候安慰他，拥抱他。简直是他黑暗生活的一道光。

后来他成为了凌-虐自己的主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