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军需要牺牲者，而不是这种无畏的牺牲。海祇岛领袖很生气, 更多的是无能为力。

龙昭看到那名为哲平的年轻人不再鲜活，心境也产生了点变化。他不再觉得这个世界纯真无害, 它真实的令人痛彻心扉。

“我没有神之眼, 却有着神之眼一般的力量, 哪怕代价是透支生命，足够了，证明我存在过, 不后悔。”

哲平的态度反映一种现象：还会有不计后果使用邪眼的人, 他们大多无父无母, 没有牵挂的人, 只为早日解放稻妻结束战斗。

好在阻止邪眼传播的及时，只是变得暮年苍老, 起码还有一口气吊着。哲平是使用邪眼次数最多, 也是老化最严重的，什么都没说, 浑浊的双眼已经染上了悲伤。

旅行者让他好好休息。

“我还能死前看到稻妻解放吗？”

“会的。”

老人心满意足地笑。

邪眼一事出现后, 悲伤迅速蔓延整个村子, 所有人绷紧着神经, 都不愿意身边的人再受到伤害。

旅行者按照珊瑚宫心海的指示去破坏愚人众的邪眼制作工厂, 摧毁万恶之源。

龙昭再次见到曾在甘金岛救过的藏镜仕女, 她蒙着眼睛，还是能看出她的神情悲怆。

“赫鲁呢？”

“……”藏镜仕女双手交叠腹前，她垂下纤长脆弱的脖子，对龙昭低头，哀求道，“请您，救救他。”

“我知道了，该怎么做？”

“请跟我来。”

雷隐只是一会没看着龙昭，他就不见了。神识扫遍整个望泷村，都没有搜到踪迹。

“珊瑚宫大人，不好啦！幕府军那群家伙打上门来了！”

“全军迎战！”

大战一触即发，正面扛敌，侧面还有愚人众、盗宝团等伺机骚扰。雷隐这次没有袖手旁观，他肆意杀敌，棘手的家伙在他手里像没有反抗力的鸡鸭，反抗军看他的目光从敬佩变为恐惧。

杀十人为雄，百人为王，上千人上万人呢？不敢想象。

雷隐发泄够了，他从一个愚人众嘴里撬出情报，径自离去。

……

“你还真是养了一条好狗啊，坏我大计，杀了我这么多的属下。”

眼皮子好沉，是谁在说话？

女士用鞭子抬起龙昭的脸，端详片刻，嗤笑道：“看看这漂亮的脸蛋，引多少男人趋之若鹜啊……可惜，爱情如烈火焚烧，到最后什么都没有留下。有些男人也就那样，贪图的漂亮不过一时新鲜，该抛弃的都会抛弃，比美丽的皮囊更吸引人的诱惑还很多，金钱、权势、抑或是人们疯狂追求的神之眼。”

龙昭随着藏镜仕女来，已经做好了被算计的准备，还有点希翼说不定愚人众也有好人呢，是他天真了。

被束缚在墙壁上，锁链是特制的，抽干龙昭的所有力气，他抬眼都困难，说不出一句话。

“不要试图反抗，那只会让你更加难看。”

空旷的殿宇彰显愚人众的奢华，就连脚铐都是纯金打造的，龙昭无力垂着脑袋，看见光洁的地板倒映自己半死不活的面容。苍白、憔悴，眼袋发青，说他熬夜三天都是抬举了。

汗水从鼻尖流下，他感觉不到外界的存在，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所能做到的就是静观其变，恢复体力。

高跟鞋砸在地面发出震耳的声音，女士又来了，红色的衣装如出席大场合的晚礼服，琵琶骨上的丝带蝴蝶般无声扬动。她看龙昭的目光如顽固不化的卑劣者，“是你劫走了神樱树！”

现在才知道啊。

龙昭没说话，女士也读懂他眼底的笑意。

“你在笑我？不如看看你现在是如何的狼狈模样，也敢跟我叫板！本来想夺取神樱树的力量，现在看来，你的力量也不虚。”

女士抬起头，看向龙昭身后的力量汲取器，鲜红的唇勾起，眼中带着愉悦、疯狂的笑意，“等它大功告成，必将是踏平稻妻的时候，所有犯我之人，都得在地狱里哭喊求饶。”

所谓的力量，是龙昭的血液，他们无法直接抽取龙之力，只知道血液也有同等功效，血被抽干，他必死无疑。关乎至冬大义，女士能够牺牲任何人，也包括自己。

她说：“你的血有深渊的气息，我十分不喜欢，但是我会给你留下最后一口气，以要挟雷电将军，让她把神之心交出来。”

“我不是神樱树，你们找错人了。”

“你的确不是神樱树，我们的目标本来就是你。”女士搜罗了许多情报，最可信的是龙昭跟神樱、影二人是旧友关系，也是最容易拿捏的那个。

“我反抗将军的眼狩令，是将军的敌人，你把我交出去，毫无筹码。”

“我相信自己的判断。”

龙昭还想继续说话干扰她，女士却给他眼睛系了一条半透明的丝带。视野变得昏暗，听觉和知觉敏锐起来，风吹过脚踝，他挪了下脚步。

龙昭起码在这里待了两天，睡醒之后又饿又渴。也不知道外面的雷隐急成什么样子了，悲伤的小树，会枯萎吗？

“龙昭。”

有人呼唤他的名字。

龙昭瞬间抬头。他的眼带不见了，反而见到意料之外的面容，他还是那副老样子，没有多少变化。

“我来带你回去了，别怕。”达达利亚在笑，不惜跟同事对抗，也要来救他。

“可是女士……”

“她拦不到我。”水刀斩断锁链，龙昭被达达利亚抱起，看着要离开此处，他的心有点失落，又不知从何而起。

“回去后，跟我说说你在稻妻的事吧，之前回了趟至冬拖了点时间，再加上找不到你。盯着我做什么，累的话就休息一会，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就这么走了？

“不，达达利亚，你快把那个机器打碎，不能让它运行下去。”

亲眼看到达达利亚收敛了笑意，“我可以救你，但是不能违背女皇陛下的旨意。希望你能够理解我，龙昭。”

龙昭感觉更加疲惫了，他甚至都没有办法拉住达达利亚的衣服。

“我可以睡吗？”

“当然可以。”

龙昭突然抬头，“达达利亚，这么久没见，你怎么不亲我了？”

达达利亚的脚步停了一瞬，他犹豫了。

“那你低下头，我来亲你好不好。”

达达利亚神情淡漠，他刚低头，怀里的软玉蓦然化作凶恶的岩龙，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达达利亚散作了尘埃，什么都没咬到，牙齿磕碰得脑子一震。巨龙回身，长尾扫过机器，尾巴的尖刺一连将混凝土做成的墙壁捅了对穿。

龙昭逃了出去，又没有完全逃走。

外面漆黑的夜幕下山火连绵，通天的火光吞没一切，很快就要烧灼到这片愚人众的秘密据点。龙昭没有力气飞出去，再次被绝望笼罩，他闭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他过得煎熬，心有余而力不足，慢慢数着时间，想着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这里还是幻觉，他感觉不到火焰的温度。

……

“再不起来写书，读者可就要跑光了哦，生产队的驴都不敢歇着，你居然一睡就是一个月。”八重神子的声音响在耳边，反倒格外悦耳。

龙昭睁眼，久违看到了粉紫色的神樱树，他躺在八重神子的腿上，身侧堆了很多绯樱绣球。

“要想恢复力量还需要点时间，也就劳烦我来照顾你了，要知道我牺牲了很多时间，连保养皮肤的时间都没有呢。不过，雷隐那家伙居然对我说了‘请’字，呵呵，就勉为其难答应了吧。”狐狸女人抖了抖耳朵，笑容明媚。

龙昭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想问的吗？人家都做好回话的准备了呢。”

“我没死？”

八重神子噗嗤一笑，“你哪能死呢，雷隐不得扒了我的狐狸皮？我用神之心跟女士做了交易，将你带了回来，不过雷隐这家伙气在头上，压根就不想女士能离开稻妻，那自负的女人不怕死就去挑衅他，结果是死在雷霆之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可惜这渔翁是另外一个愚人众的执行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