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因为，芙芙姐姐也是受害者吗？”崽崽兀自思考道，“如果是受害者的话，为什么会成为神明呢？”

崽崽理解里的神明，强大、自由，虽然身负重任但依然拥有一定的权柄，同时还会享受民众的信仰。

虽然知道神明不是那么好当的，但在崽崽的意识里，神明是一份相当完美的职业。

比如说隔壁的温迪哥哥，一千年来没有在蒙德打过一次卡，去蒙德也是悄悄去，上班也是悄悄上，相当自由。

比如说自家的老父亲，在位的时候一年只上一天班，现在退休了在家养花喝茶听戏，也是相当自由……呃，可能有了她之后就不太自由了。

（崽崽对自己的麻烦程度有很明确的认知。

再比如说稻妻的影姐姐，直接做了个等身人偶，代管稻妻，自己在一心净土睡大觉（不是）。

又比如说智慧之主纳西妲，虽然被关了五百年确实很惨，但在其他三神的帮助下直接让教令院大洗牌，如今也是过得相当很悠闲，偶尔还会去教令院给学者们上课做指导。

虽然学习很可怕，但是指导别人学习好像还挺快乐的，尤其是看见别人愁眉苦脸的时候，对方拥有的快乐就转移到别人身上。

最终，痛苦的只有一个人，大家都获得了快乐，这是很划算的买卖。

以此类推，当水神应该也很不错。

芙芙姐姐能喝下午茶，还能去戏剧院看戏剧，应该也会很开心才对，为什么会哭呢？

只是意外做了噩梦？

还是人类白天用眼过度，产生的生理泪水？

崽崽想起她的幼儿园老师偶尔就会滴眼药水，眼药水掉下来就跟哭了一样。

老师说用眼过度就会流眼泪，需要滴眼药水才能缓解。

不知道为什么芙宁娜会哭泣的崽崽想了想，缓缓凑过去，轻轻地舔了舔对方的眼泪。

有点咸，还特别苦。

崽崽吐了吐舌头，改用爪子摸摸芙宁娜的脑袋。

隔着丝质的睡帽，龙爪轻轻地安抚着在睡梦中哭泣的少女。

这一刻，崽崽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会照顾人的大姐姐。

但也只有一小会儿而已，因为崽崽安慰了一会儿之后，发现她的安慰压根没有用，芙宁娜还是在流眼泪。

()太挫败了。

一事无成的崽崽又爬回自己的卧室，但她并没有放弃，而是在睡在床上之后悄悄连通了芙宁娜的梦境。

人类的意识是脆弱的，梦境也十分不稳定，这是崽崽第一次连接人类的梦境。

连接芙宁娜的意识并不难，但要比起纳西妲的童话花园和雷电影的一心净土，芙宁娜的梦境就像是一堆光怪陆离的碎片。

就像一团混乱洪流，周围的记忆好似记忆汇聚成的尘埃，一点一滴的汇聚成河流，在时间的洪流中裹挟前行。

而小龙站在梦境的中间，一动都不敢动。

她怕自己乱动的话，会毁掉这片脆弱的梦境。

以崽崽的能力暂时还无法解读这些碎片，正当她要放弃时，耳畔忽然听见芙宁娜的哭腔声：

“好漫长啊……”

崽崽循声看去，穿着睡裙的芙宁娜站在宽阔大的落地镜前，抚摸着镜子里的那个自己：“到底，还要多久……”

晶莹的泪珠落下。

梦境里的芙芙姐姐也在哭，不是用眼过度的原因。

所以是觉得什么太漫长了呢？

最终这个碎片也消失在洪流之中，崽崽又等了一会儿，只能听见各种年龄段的人类的声音。

听不懂，但是好像一大群人在什么地方吵架。

得不到有用消息的崽崽小心翼翼的离开了芙宁娜的梦境。

她有点不能理解，人类的梦境，到底是怎么做到又脆弱又吵闹的？

夜晚太漫长，小龙抱着海獭布偶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决定还是去找老父亲问问。

她爹那里总该有标准答案吧？

《认识诸神和龙王的天选之子怎么能直接找标准答案呢？》

当然，确实没直接去找，而是寻找老父亲的梦境，连接意识。

在崽崽还没连接意识之前，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万一我爹还没睡觉呢？”

如果还没睡就是没上线，没上线敲人是敲不到的。

“应该睡了吧，我爹的作息那么标准，没有特别的事情的时候，这个时间点都睡着了。”崽崽自言自语的说道。

她刚闭上眼时，又猛然睁开眼，困惑的喃喃问道：“但是我不在的话，我爹会不会睡不着啊？”

崽崽由衷的担忧这个问题。

她作为老父亲唯一的可爱小宝贝，如果她不在的话，老父亲会不会不习惯？会不会睡不着？

崽崽生出了一丝愧疚之心，她开始犹豫要不要去枫丹廷找她爹。

“……如果连不上我爹的梦境的话，那就去找他吧。”崽崽下定了决心。

然后现实狠狠地给了小龙一个棒槌，把她的自恋打得烟消云散。

老父亲的梦境很美，很仙。

日出朝阳，雾海渺茫。

天与云相接，连城一条笔直的线。

松立于云海，白玉长桌承美味佳肴，前来赴宴的客人们围坐在桌前，

把酒言欢。

看到此情此景的崽崽嘴角一抽，从自恋中清醒过来。

很好，她爹在梦里吃席。

崽崽认得其中三个人。

那个抱着酒坛给大家猛猛灌酒的是温迪哥哥，穿着绿色裙子的温柔姐姐是大慈树王，还有坐在长桌末端埋头吃菜不说话的是影姐姐。

影姐姐旁边坐的是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正温柔的和她说着什么，大概是逝去的雷电真。

而就站在崽崽身边的老父亲，也穿着一席简约黑金色长袍，双手负在身后，微笑的看着这一幕。

注意到闺女来到这里，钟离并不意外，而是浅笑着问：“嗯？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语气中的高兴掩盖不住。

至于是高兴做了这样的梦还是高兴他的可爱女儿来找他，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崽崽肯定以为是前者，于是大失所望。

她爹不仅没有睡不着，还在梦里和别的神一起快乐的吃席！

原来，她一点都不重要。

崽崽：嘤嘤嘤。

钟离困惑的看着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闺女，问：“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明明进来的时候心情好像还不错的？

画圈圈的崽崽抬起头：“爹，你的梦好香啊！”

钟离挑眉，问：“是梦里的食物很香么？我没有闻到。”

以普遍理性而论，梦里是没有嗅觉的。

“不，是你睡得很香。”

钟离沉思片刻，又问：“你这幽怨的情绪又是从何而来？”

崽崽撇嘴，拒不承认是因为她看见老父亲和别人吃席看吃醋了。

“这是千年前七神聚会时的场景。”钟离解释道，语速不紧不缓，声音宛如一坛陈年佳酿，

“因为那时温迪屡次带着蒲公英酒来璃月找我，后来其余五神索性也一并来璃月相聚，有时会谈论国家政务，有时也只是单纯的喝酒聊天。”

崽崽指着其中一名身着水蓝色长裙的大姐姐，问：“那个姐姐就是水神吗？”

“确实是。”钟离介绍道，“她是初代水神厄歌莉娅，是一位十分仁慈的神。”

“那现在的水神呢？”崽崽仰头看着老父亲，企图直接索取标准答案，“现在的水神是什么样子？为什么现在的水神是人类？”

“这一点我并不知晓，自从坎瑞亚之战后我同其他国家的神明没有联系。”钟离摸了摸下巴，“至于她为何是人类，你有什么看法吗？”

“有！”崽崽高高的举手，“是水龙王把水神关了起来，然后造出了一个人造神——芙芙姐姐！”

钟离被噎了一下。

他困惑的看向闺女，本来想问她为何能得出如此结论时，只见闺女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明晃晃的写着“快夸我”三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