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去病~~”卫夫人跟着唤了两声，那人却似未听见一般，直直的跑了出去，“这孩子，总是这般冲动。”

“由他去吧，皇上早料到了，他是进不得宫去的，夫人，您也莫伤心了。”春陀又安慰了几句，那人却是一句也不回，只是点头或是摇头，倒是让春陀倒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春公公，我家侯爷，还在宫中么？怎还未回来。”卫夫人见那人转了身，欲举步离开，摇了摇唇畔，低低的说了声，细不可闻的声线，却是让春陀心中微微一动，竟是升起三分怜惜。

“许是还未回府吧。夫人还是莫送了，外面雨大，早些歇着吧。”春陀只说了一句，便出了门，没入了漆黑的雨夜之中。

卫夫人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自嘲的笑了笑，那就是说既不在宫中，也未回了府，莫不是…女人，总是会胡思乱想。

“咻”的转了身便奔入了雨中，身后一声声唤着“夫人，夫人，夫人您要去哪？”她却仿似充耳未闻，冰冷的雨水打在了身上，只觉得透骨的冷，却凉不过心。

也不知道在雨中跑了多久，身后跟着的脚步声却是一直未停断过，后院中，整片院子里只种了那一颗树，用一个篱笆围着，这么些年了，那人总是细心的照顾着，她总是帮着那人一同照顾了这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树，更不知道为何这么些年了，这树却是从未结过果，开过实。只道那人若是呵护了，喜欢了的，那她便守着。

“哈哈，哈哈哈~~”低低的笑了，耻笑自己竟是如此的痴傻，疯了似得扑了上去，踢倒一片篱笆，竟是用了脚狠狠的碾了碾，泄愤一般的痴笑着。

“夫人，夫人，您别这样。”贴身的丫鬟欲上来拉着卫夫人，却被平时温柔如玉的卫夫人喝止了住“站住，不要靠过来，不要靠不来。听到没有，你们都不要靠过来。”

“是是是，我们不靠过去，夫人您快过来，雨太大了，会受寒的，我们快些会屋子里去吧。”丫鬟慌了神，却还是柔柔的劝道。只怕那人一个想不开，做出些什么冲动的事。

“香儿，我没事，你快回去吧，嘘，他们都睡了，不要惊醒他们。”卫夫人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食指放在嘴边“嘘~~”了一声。

香儿却是差些被吓的哭了出来，府里的仆人们几乎都在这里了，却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卫夫人，任由她将篱笆踩了个烂，参合着泥水，混入了那深深的泥地之中。

“夫人，夫人，够了，够了，我们快些回去吧，侯爷快要回来了，见到您这样会心疼了的。”香儿急急的唤道。

“侯爷？是卫青么？他不会回来了，他不会回来了，他就要是驸马了，大汉朝的驸马爷，怎可能还会回来呢，香儿，他不会回来了。”卫夫人一下子哭喊了出来，憋了一肚子的苦水吧，终还是有憋不住额时候，忍了一晚上的泪水，却是在此刻混着雨水，滴滴滚落。

“去，给我拿个斧子来。”忽而一转脸，阴沉了脸色，转首看着那小厮，低沉了嗓音说道。

那小厮一愣，此刻的卫夫人，他怎敢拿那些个危险的东西呢？只怕那人一个不小心便要了自个的命啊，他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去啊，我让你去那斧子来，听到没有。”见着众人没有一个人动作吧，卫夫人怒吼一声，凄凉而又哀怨，更多的是满腹的火气。

“去，给夫人拿了斧子。”管家老伯赶了来，他已经派人将长平侯府的消息禀告了皇上了。

“这，斧子，斧子。。”那小厮迟疑，斧子可是危险的很，卫夫人的情绪又是如此的不稳定，若是一个不小心，不管是伤到了别人还是伤了自己，都是极危险的。

“去吧，不让夫人泄了那心头只恨，夫人便会继续闹下去的。”这种事情，他在宫中见的多了，这里这么多人，若她是想要自残也不会有那机会的。

“诺。”小厮撇了撇嘴，无奈的去寻了一把不算锋利的斧头。

那卫夫人还是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远远的让小厮将斧子扔过来，小厮无奈，见得管家点了头，才将那斧子远远的仍在了卫夫人的脚边。

卫夫人却是捡起脚边的斧子，笑了笑，如花一般，美丽而又凄凉，竟是让人不忍直视。转了身，却是向着平日里卫青最是喜爱的那颗荔枝树砍了去。

……

也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人敢上去拦了卫夫人，也更是不允许任何人的靠近，只到天色微量，日头已经泛白，连那久未见面的太阳都露了半张脸，下了一夜的雨却是在天色微亮的时候慢慢的小了些，此刻却是停了住。

一头墨发黏在了脸上，背上，一袭锦绣绸缎，却是沾满了泥泞，紧紧的贴在肌肤之上。

那本就只是手腕粗细的树干，在那人不停的砍伐了几个时辰之后终是受不住了“轰~~”的一声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卫夫人却是痴痴的笑了，脸颊两边露出一抹浅浅的酒窝，似乎甚是开心，那从未做过重活的双手，却是一夜之间磨破了皮，掺杂着斑斑血迹。“蹬”的一声扔下了手中的斧头，看着那倒在地上的荔枝树，一瞬间失去了生气一般，竟是连叶子都微微的卷着。

突的发现绿色的叶子之中夹着点点青红，竟是结了果子，或许待到盛季，也该是硕果累累的才是。

一时间却不知道是哭是笑，只觉眼前一黑，双腿一软，便倒在了一个温热的怀中。

她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

“大夫，我夫人如何了？”浓浓的药味，一盆盆不断换进的热水，乱成了一团的卧室内，卫夫人红润的脸色，却是异常的红，很是不安稳的躺在床榻之上，迷迷糊糊的说着胡话，却是听不清再说什么。

已经盖了三层棉被，那人却还是在不断的出着密密的冷汗。

“恕老夫直言，侯爷未免也太不小心了，夫人都有了身孕，怎还能让她淋了雨？还做那些个粗活。”

卫青只是听着连连点头说是，好在认错态度甚好，那平日里话就多的那刘太医才撇了撇山羊胡子，开了药，又开了些补药，“夫人的身子本就弱，以后可得好生养着，如若不然，这以后，谁都说不准。”

卫青凝眉，竟然是怀孕了，自个以为一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收养了卫伉、卫不疑、卫登三个，也不过是因为自己的一己私心，却未曾想到，如今，却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刘太医有断断续续的说了些注意的事项，卫青才让人送了他。

如今满朝文武都晓得自己要与平阳成亲了，自己对这人，又要如何事处。

刘彻啊刘彻，你究竟是要我那般？非要逼死我不成么？

“侯爷。”管家自门外跨了进来，附身在卫青的耳边低沉着嗓音说了句“侯爷，那人请您到后府一叙。”

第103章 终是包不住火

河汤汤兮激潺湲，北渡污兮浚流难。

搴长茭兮沈美玉，河伯许兮薪不属。

薪不属兮卫人罪，烧萧条兮噫乎何以御水！

穨林竹兮楗石菑，宣房塞兮万福来。

刘彻负手站在后院之中，满地的狼藉，自己亲手种下的那颗荔枝树，还有那些个亲手围起来的篱笆，此刻却都是混合着烂泥毫无生气的倒在了地上。一夜的春雨之后，空气中都带着泥土混合着青草的气息，只能觉得刺的鼻子难受的紧，一阵阵的鼻头泛酸。

卫青远远的便看见了那人，垂了眸子，他不知道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刘彻啊刘彻，你到底是要我卫青怎么做，你为我指婚，说是为了保护我，我娶了便是，只要是你要求的，我便做，可如今，为何却又要我娶了平阳公主，到底，是要我如何做，你才能高兴。

“皇上，长平侯来了。”春陀低低的靠在刘彻的身边提醒道，刘彻动了洞身形，捏了捏手，却还是忍住了转首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