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挑呢…”卫青还想说些什么，远远的霍去病便风风火火的扯了嗓子叫唤了。

“大胡子，大胡子。”一把挑开了帘子大步便跨了进来，身后跟了一着了一袭青衫的老爷子，一把花白了的山羊胡，正提着医药箱，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颇为局促的跟在霍去病的身后。

“舅舅，怎么样了。”

卫青远远的便听到霍去病的唤声，撇了眼脸，悄悄的伸手楷去眼角的湿润。

“胡大夫，你快些来看看。”卫青未理会霍去病，朝着青衫的老夫子招了招手，一身沾了血的铠甲还未及换下。

那青衫老夫立马靠了上去，见着楚汉成似乎有些精神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心下便了然了，这是回光返照，人其实已近不行了。

“怎么样？”卫青急急的问，还抱了一丝希望，那被唤做胡大夫的青衫老者垂了眼帘，犹豫的看了楚汉成一眼，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摇了摇头。

霍去病立马急了“胡大夫您这是什么意思。”还想喋喋不休的问个究竟，心下却是一凸，沉了下去。

“行了去病，不要为难胡大夫了，胡大夫您先出去吧。”卫青摆了摆手，那胡大夫连医药箱都未打开，便就又这般拎了回去。

“大胡子~~”霍去病梗了梗嗓子唤了这么一声便就说不出话来了。

“你看你，咳咳~~大老爷们的，不要这么矫情”楚汉成咳了咳，看着霍去病。

“你这家伙。”霍去病有些哭笑不得，碍着卫青坐在软榻之上。

一时间帐内一阵沉默，楚汉成笑了笑，慢慢的合上了眼皮，仿佛是睡着了，他太累了，这么些年跟着卫青南征北战，却一直未休息过，赏赐的都没见着使，吃在军营，住在军营，唯一好的便是那一口酒儿。

霍去病低低的笑了，却是苦涩的很“你这混蛋，不想刮胡子就说，信不信小爷把你胡子一根根拔掉，你这混蛋。”说着说着，那滚热的泪珠便顺着脸颊滑落。这是霍去病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竟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堪一击，就连大胡子这样的人在战场上也不过是个血肉之躯，在死神的面前，却又是如此的渺小。

“舅舅~~”卫青一把揽了霍去病，此刻的他方才露出十七八岁少年儿郎般的脆弱，将脑袋埋在卫青的怀中低低的撰泣着。

……

楚汉成不可避免的去了，卫青将他寻了出高高的山头埋了，他本就是个孤儿，连自己的家乡在何处都不确定，倒不如这般自由自在，也不千里迢迢的往长安运了，入土为安罢了。送行的士兵从山脚一路到山顶，卫青在那用土堆成的堡前坐了一天，一根白色的布绸挤在了腰间，楚汉成无子无女，无父无母，似乎在这个世界上就只他一人。卫青独拎了壶酒，断坐着，不许任何人靠近，低低的说了好些话。

“老楚啊，你就好了这么口，可我还下了禁酒令，我知道你总是偷偷的会藏了些，我也就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以后你在下面…”卫青说着说着便就哽咽了，晚风渐渐的起了，凉飕飕的，吹的脸颊更是生疼，卫青却似毫无知觉一般。待回到军营的时候卫青却是受了风寒，却也不甚严重，只觉得吼间痒的更是厉害，不断的回咳嗽上两声，却也是不放在心上，不甚在意。

霍去病看在眼里，却是不晓得该说些什么，只熬了些抗寒的姜茶，看着卫青喝了下去，又陪了会，才不放心的离了去，只是卫青却只是陈沉着脸，也不说话，手中捏着枚翡翠扳指，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想了些什么，更没有人懂得他此刻心中的酸楚，楚汉成啊楚汉成，跟了自己多年的兄弟，竟就这般去了，怎叫他不伤心，不心疼啊。

第168章 李广自刎

“将军，将军，有李广老将军的消息了。”

“快快说来。”第二日一早，卫青只觉得乏的很，竟是睡的晚了些，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便听见外面有人唤道。

须臾，来人便近了来，原是派去寻李广一部的探子。

“如何？”

“将军，已寻到李广老将军等人，他，他…”那人犹豫了一番。

“快说。”

“他们迷路了，根本未遇到匈奴大军。”那人被卫青一喝，立马说道。

卫青愣了愣，揉了揉眉心，又想起刘彻出征前说的话，这李老将军运气也忒不好了。

“人无恙便好，这沙地之中，没有向导难免误了方向，现在人在何处？”

“就在北边百里处，正向大军汇合而来，估摸着快要到了。”那人说道，大量了一番卫青的脸色，见着除了有些苍白之外，其他并无愠怒之色，这才稍稍的放了些心。

“舅舅，你起了么？”霍去病探头探脑的张望了一会儿，他知道昨个一夜卫青几乎没睡，只天快亮的时候才稍稍休息了一会儿，甚是心疼，本想着让卫青多睡一会儿，远远的便见着有人进了卫青的帐子，这才跟了来。

“进来吧。”卫青干脆起了身子，走到清水边，就着凉水便洗了把脸，方才觉得清醒了些。

那人向着霍去病行了一礼，又看了看卫青，见着那人点了点头，方才施了一礼，便就退了下去。

“怎起的这么早，多躺一会也好。”霍去病立马跑到卫青的面前，扶着卫青，看着卫青一早上生出的淡淡的青色胡渣，竟觉得颇为性感，喉结不禁滚动了一番，只觉那不该有的孽欲却是止不住的升腾了起来，不禁脸色一红，扶着卫青的手也渐渐的放开了些。

“睡不着了，我们得快些回长安。”卫青也未注意这些个细节，从袖子里抽了一张纸条递给了霍去病。

“长安有变，速回。”

“这是？”霍去病一惊，疑惑的问道。

“前些日子便收到了皇上的密信，我便派了张骞速速回去，这是昨个夜里收到的张骞的传书。”卫青将事情大概的说了一遍，揉了揉眉心，只觉得许是老了，最近竟是疲惫的很，不复年轻囖。

“那我们要如何办，立即动身回长安？”

霍去病急急的问道，却又担心卫青的身子会吃不消。

卫青点了点头“李广老将军部迷了路，此刻也寻到了方向，很快便能与我等汇合。”

霍去病愣了愣，“迷路？”嗤笑了一声，“我看他就是怕死吧，还好意思说迷路了，那这找到大部队的时机还真是恰恰好啊。我看着李广是会算吧。”霍去病一提到那李广便气不打一处来，如今可真是受的教训了吧，他直在心里叫唤这活该。活该他倒霉。

“去病，不许这么说。”卫青却是板着脸，呵斥了霍去病一声。

“不说就不说，反正他就是个倒霉鬼，舅舅你还是离他远些好。”霍去病吐了吐舌头，嘟哝了一声，心中却仍是不满的很。

不过晌午李广部便悉数回了来，与大军汇合，卫青等了许久却未见李广来找他，心下疑惑，便欲差人前去看看，本来若是楚汉成还在，定是让他去的，现在那人去了，卫青竟一时间找不出觉着可靠的人，心下更是愁然，微微的叹息了一声，不禁又湿润了眼角，只觉得悔恨不已，昨个还与那人笑谈着，今个却已是人走茶凉，物是人非了。怎叫他不心酸。

想着让霍去病前去询问一番，又想起那人说的那些个话，只怕他口无遮拦，倒是会气坏了李老将军，到底还是一把年纪了。寻思了片刻，定了定心神，还是让身旁的长史去询问一些罢，毕竟是文官，说话定也会委婉客气些，怎也比那狠哆哆的霍去病强上些。

只那厢李广却是毫不领情，本就是满肚子的怨气不出发，那厢将卫青派去的长史反倒是冷的热的嘲讽了一番，直弄的那长史尴尬不已。

“老将军，我家将军只是问您这一路上的情况，怎未能及时与大军汇合了？”

李广只觉得卫青是有意派遣这一小官来羞辱他了，一张老脸更是觉得无处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