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咒力波动，夏油杰转过头，打量着他，不明所以道：“你怎么在这？”

听不出他有没有辨认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将他误认成僵王本尊。

源柊月默不作声，移动到他身边，装哑巴。

夏油杰并未主动跟他搭话，午后易困，他恹恹地打个哈欠，继而回到别墅内，拿了瓶冰饮料和零食，重新坐下。

‘呲啦’。

薯片包装袋被拆开。

夏油杰吃了几片，没有要与他分享的意思。

……大概率是没看出来。

源柊月：“哦豁。”

他回忆僵王的动作神态，板着脸，对夏油杰伸出手，一言不发。

夏油杰：“？”

夏油杰：“你要吃吗？”

源柊月点点头。

夏油杰感到匪夷所思，但不是由于‘咒灵小源’与平常有所不同的举动，而是略有担心地说：“嗯……咒灵能吃人类的食物吗？”

就像担心小猫小狗误食巧克力会死掉那样。

完全无视了一个颇为地狱的真相：常规来说，咒灵把人类当食物。

夏油杰将薯片袋递过来，源柊月摸了一片，塞到嘴里。

能吃，咬下去脆的，但尝不出味道，像重感冒时吃饭那样没滋没味。

咒灵的味觉系统与人类不同，挺新鲜。

夏油杰问他：“好吃吗？”

源柊月摇头。

夏油杰笑了下，又把刚开封的易拉罐递给他，是柠檬味的汽水饮料，问：“要试试这个吗？”

完全被对方当做咒灵对待了。

‘我是咒灵’模式的变身BUFF，居然连‘咒灵操使’都能骗过！

源柊月：【既然如此，锁定当一辈子咒灵好了，打不过就加入，我要投靠两面宿傩——】

【系统】：【……】

【系统】：【亲，[我是咒灵]模式有单次时长和技能冷却时间限制。】

源柊月：【那可太遗憾了。】

他靠近虹龙和真人（牛），发现奇妙的现象：尽管这两只咒灵没有讲话，埋头干活，他能大概捕捉到它们的情绪波动。

就像某些动物用肢体语言交谈一样，不会说话的咒灵之间，存在一种简短高效的交流方式，近似感知。

虹龙十分麻木，像一个人在工位魂在升天的老社畜。

而真牛就比较有意思，满怀恨意地当牛做马中，非常不爽，仿佛在说‘等我找到机会逃走迟早刀了你们’。

哈哈，真牛这么想又不是一天两天了，继续想吧。

源柊月在院子里晃悠一圈，准备出门转转、碰碰运气。

……

东京市区，一家寻常的定食屋。

“真奇怪，店里怎么这么热。”店长解开袖口纽扣，往上捋了捋，“外面明明超级凉快……”

窗户外的行人，行色匆匆，怕冷的已经穿上了加厚卫衣。某个路过的女人身着挺阔的风衣外套，造型神似魂断蓝桥女主角，令人魂牵梦萦，店长在吧台前看直了眼睛。

女店员对着几份报纸，扇了扇风，额角沁出汗珠，同样一副热得难耐的模样。

她说：“店长，我们把电风扇打开吧？”

店长回神，反驳道：“现在是秋天，哪有秋天开电风扇的道理，你去把门打开，再把后面的小窗打开，通通风就变凉快了。”

女店员在心里偷偷翻白眼，吝啬鬼。一边手脚麻利地开窗、推门。

角落空荡荡的座位上，坐着两个店员看不见的咒灵。

其中一位，脑袋仿佛一个时刻燃烧的罐头，它正是使室内升温的罪魁祸首——特级咒灵·漏壶。

它源自人们对火山的恐惧，而在这个国家，国民们或多或少有着担忧富士山喷发的心态，诞生的忧怖心情，源源不断化作滋养漏壶的咒力。

而漏壶的对面，是特级咒灵·花御。

两只咒灵的交情，比店里所有的顾客和店员的寿命加起来更漫长。它们之间不仅存在‘友谊’，更是拥有同一个目标，某种程度上来说，亦是战友。

漏壶希望咒灵取代人类，正大光明地在千百年后的荒原上生活；

花御诞生于对自然的畏惧，它天生爱着这片土地，由此痛恨着侵占、破坏自然的存在，它要消灭全体人类，将生机还给地球。

羂索计划让全人类与天元同化。

或是目标，或是手段，他们要做的事高度统一：消灭地球上的全部人口，灭绝人类——由此结成同盟。

而现在，这个同盟的主心骨下落不明。

“咒灵操使，六眼。”漏壶说，“还有谁？”

花御：“源柊月。一个术式不强、有点奇怪的小子，脑子很好用，必须小心他。正是他布局抓住了羂索。”

“呵。”漏壶冷笑，毫不留情地讥讽道，“都能被一个十几岁的小鬼算计，我看羂索不如死了算了，还需要我去救？”

“他是太轻敌了。”花御说，“但源柊月确实不容小觑。”

漏壶不以为意：“连领域展开都不会的小鬼罢了。”

在当世现存的诅咒中，漏壶的实力绝对排得上前三位，也是花御最后能求助的对象。

“第一，告诉我咒灵操使和六眼的位置。”漏壶漫不经心地问，“第二，你确定羂索还活着？”

“第一个问题，我带你去。”花御说，“第二个问题，虽然我没有亲眼见过，但能够确定。”

关于‘羂索还活着’的推测，花御一通分析，有理有据：

羂索活了上千年，脑子里存着大量情报和不为人知的辛秘，以及更多底牌，这些都是珍惜资源，以对方的谈判水平，能利用它们作为筹码交易，保下一条命。

除此之外，它认定源柊月是一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喜爱杀人诛心和精神凌迟，绝对不会轻易给羂索一个痛快。

综上所述——

花御肯定地说：“聪明人不会放过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在榨干羂索的利用价值前，源柊月不会轻易杀死他，所以，我们得抓紧了。”

“好热……”店长热得直皱眉，再心疼电费也有些熬不住了，“小泽，开电风扇吧。”

女店员：“好的。”

墙上有六个挂壁风扇，她一一打开；角落里立着大型的站立风扇，套着防尘袋，在夏末的时候收了起来。

她走过去，略微纳闷的想：“怎么越来越热了，跟蒸桑拿一……”

心声还未结束，她已经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在店长惊恐的视线中，自手臂皮肤开始，她整个人被点燃了！

火光中，曾经熟悉的面容被吞噬，只留下漆黑的骨架。

店长失声惊叫：“啊啊啊啊！！！”

“吵死了。”

漏壶面露不耐。

它的手指微微一动，店长也立刻着了火，浑身自燃！

“闹鬼啊！！啊啊啊！”

“我们快走！”

店里另两位客人也同样面露恐慌，不管不顾起身，拔腿奔向门口——

而随手杀死两人的特级咒灵，自然没有愧疚之心。

“走吧。”花御起身，“去源柊月的房子，无论是六眼、咒灵操使还是羂索……要找的，应该都在那里。”

……

两只特级咒灵，踏上了寻仇之路。

院子位于高专边上的深山，容人通行的小路只那么几条，而花御有一条独属的潜入路线。

它们悄无声息地在林间穿行，谨慎地不再交谈——会来这里的，大多是咒术师，没有事前打草惊蛇的必要。

然而，路过一条河边时，漏壶停下脚步，冷不丁道：“他还挺嚣张，花御，你认识？”

花御转头，顺着漏壶所指的方向望去。

流水淙淙，一只人形咒灵坐在桥边，晃荡着双腿。

人类咒灵并不多见，各方面特征与人类极度相似的更是稀有，长着跟源柊月一样面孔的，更是闻所未闻——

花御这瞬间像是见了鬼，呵斥道：“小心！”

眼疾手快，它立刻操纵树根，将那只桥上的人形咒灵控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