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但后来想想，他欠着港黑一大笔钱，芥川龙之介又是港黑游击队的队长，森鸥外就是要找工具人试水，也不可能派他们两个去。

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港黑最初得到关于黑衣组织的情报是真的，但中途黑衣组织收到消息，又重新更换了情报的内容。他和芥川龙之介原本的对手只有琴酒和伏特加，其他人是情报更迭后过来的。

被卷进来的福泽谕吉，是森鸥外预先留下的“后路”。森鸥外心思缜密，每次行动都会事先设想最坏的结局。

而此次行动的最坏结局，就是他和芥川龙之介以及福泽谕吉全部被黑衣组织解决，武装侦探社失去社长，必然会对黑衣组织进行疯狂报复。等到有了共同的敌人，侦探社一定会和港口黑手党结盟。

森鸥外总是站从港黑的利益角度计算。

至于将他们的情报卖给黑衣组织的陀思，大概率也在进行着自己的计划。他不会为了好玩而纯搞事，他搞事的目的永远只有一个，为了他的梦想。

黑泽莲太了解陀思了，正如陀思了解他一样。他们从小到大，都在不断试图说服对方。

少年时陀思切断了他感知疼痛的神经，让他即使断了骨头也毫无知觉。后来他找到怪医黑杰克，一根一根地将神经全部缝合上了。

手术的过程，包括复健的过程，他全部录成了录像带寄给了陀思。

但他的本意并不是报复对方，只是希望让他明白，人是一种情绪动物，喜怒哀乐都是无法避免的，当然也各自拥有着它们的魅力。

感知疼痛的神经，能让人痛不欲生，但在疼痛过后，也能体会到无病无灾的神清气爽。

幸福与痛苦从来都是相伴相生，正是有痛苦的反衬，才能让人体会到幸福的美好，从而珍惜它。

假如像陀思憧憬的那样全世界都充满幸福，没有痛苦，那幸福也会变成烂大街般让人麻木的东西。久而久之，也就不存在所谓的幸福了。

黑泽莲对陀思说过：“你不能要求月亮一直圆，它必定会有阴晴圆缺。但你可以在月圆的时候欣赏它，在月缺的时候等待月圆的到来。”

完全没用。

对方对于构建完美的理想世界着了魔，丝毫看不到尘世里简单而细微的闪光点。

异能力在他看来是罪恶的来源，但对黑泽莲来说，异能力却是家人留给他的爱和思念。

两年多以前，陀思所在的组织天人五衰，在横滨犯下种种罪行。但书的最后一面被武装侦探社的中岛敦和泉镜花得到并书写，彻底粉碎了天人五衰的阴谋。

天人五衰自此解散，陀思也回到了故乡西伯利亚养病。黑泽莲以为陀思会就此安分下来，但他骨子里躁动的热血又沸腾了产生这种变化的，只能有关他的理想。

创造一个没有异能力者的世界，两个方法。一，杀死所有的异能力者，二，剥除所有异能力者的异能力。

无论是哪一个，在黑泽莲看来都很狗。

现在仔细想想，陀思在他和福泽谕吉逃到异世之后，又立刻背叛了黑衣组织，反水速度可以说是非常之快，而琴酒向来也不可能跟背叛者再度合作。要么是陀思已经从黑衣组织那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要么他想要的东西不在黑衣组织，而在……港黑么？

等一下，森鸥外这次面对他战败空手回来、芥川龙之介意外变小，竟然没有处罚他，甚至连之前他和芥川龙之介在人鱼岛上弄坏旅馆墙壁的罚款，也取消了。

让老狐狸能拔毛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他完成了这次的任务是截胡黑衣组织想找的东西。

那玩意名叫aptx，具体长相和成分皆为不明。但据黑泽茗在他意识里的回答，它能令失去希望的东西重新获得希望。

这不正是陀思渴求的东西吗？

黑泽茗好像还对他说了一句话。

“您说，”黑泽莲走到窗边站定，耳边传来了哗哗的水声，窗外又是一个普通的夜晚。“请我保护好它。”

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本人连aptx的影子都没有见到。但黑泽茗在意识里和他的对话，以及陀思的突然反水、森鸥外事出反常必有妖的亲切，种种迹象都说明一点，aptx与他有关。

“难道，”黑泽莲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想，“我其实就是aptx？”

……太扯了，这不可能。

他在以为黑泽歌溪讨厌自己的时候，还拜托家里的医生给两人做过亲子鉴定，他的确是黑泽茗和黑泽歌溪的孩子，是个身体器官异常但十分健康的人类。

别急着拒绝，你会喜欢的。

黑泽莲没再回复，同时想起了一件事。

两天后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夏夜舞会了，那天也是男孩节。但他到现在还没有想好送给江户川乱步的礼物。

花钱买的是不能指望了，森鸥外给的一万日元红包，已经被他买成了零食和点心，一份送给了侦探社，一份交给了阿笠博士，让他转送给少年侦探队，以此感谢福泽谕吉和少年侦探队在人鱼岛给他的帮助。

他摊开手，江户川乱步留下的温度似乎还在这个分他正能量的青年，或许是世界送给他的一份真挚友谊。

就像锖兔和富冈义勇那样。

想起那两个少年和他们的面具，黑泽莲忽然茅塞顿开，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想给江户川乱步做一个消灾面具。

往返大正很容易，但想在那里找人，却并不容易。

因为锖兔没有手机，黑泽莲不知道他的准确坐标。

他先降落在了藤袭山附近，这里早就人去山空，大雾笼罩着，紫色藤花在雾中开的极其艳丽。

黑泽莲没在这里久留，利用异能力，在这个世界里穿行着。

……这样找人不是个办法，犹如在大海里捞针。

必须先找一个类似警察局的组织，调查看看锖兔的家庭住址。

黑泽莲正准备回去问问响凯，却突然发现前面的石头旁，坐着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

老人正在揉腿，似乎是受了伤。

黑泽莲礼貌地走上前问道：“老奶奶，有什么是我能帮助您的吗？”

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你不行，你帮不了我啊，孩子。”

“您先说说看是什么事。”

“只有万世极乐教的教祖大人才能解救我，还有我的那帮老姐妹啊。”老人捶胸痛哭，“神啊，苍苍梨小姐明明已经把教祖大人的住处告诉我了，可我为什么是个路痴啊，我对不起我的老姐妹啊。”

老人因为哭哭啼啼，说话断断续续，黑泽莲简单提取了一下她话里的信息，发现她只是简单的迷路了。

知道住址了，送迷路的老人去目的地是小菜一碟。

黑泽莲有种重操旧业的感觉。

他认识陀思之后，被他指导去做的第一件好事，就是送一个老人回家，那个老人还给了他一个大红苹果。苹果烂掉后，陀思为他种了一棵苹果树。并告诉他，只要他继续与世为善，他就会一直表扬他，继续送他苹果。

到头来，食言的是陀思自己。

“住处告诉我，我送您过去。”黑泽莲朝老太太伸出了手，温柔地笑笑，“请相信我。”

老太太有些犹豫地抽泣着：“我忘了……”

黑泽莲：“……”

老太太：“我只记得回家的路。”

黑泽莲想了一下，说：“那也行。我送您回家。”

老太太指了指后面的山：“要翻过十座山才能到。”

“十…十座山。”黑泽莲有些感动，他难以想象是什么支撑着一个八十多岁额老人，翻越十座山，去追寻她的信仰，“您请保重身体。”

他握住老太太的手，下一秒，两人已经在了十座山之后。

“秋花婆婆”

黑泽莲和老太太落地还不到三秒钟，周围就聚集了一群八十多岁的老人，且清一色都是老年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