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以来，也一直对他进行着试探。

……真的要将响凯推荐给他吗？

他犹豫了。

森鸥外作为首领，站在港黑的最高点，同时又是整个组织的奴隶。他为了港黑做出什么残暴的事，黑泽莲都不觉得奇怪。

他在幼年时读过一个名为船长的

故事，问了陀思，为什么船长到死都没有离开他的船，宁愿陪着船一起沉没。

陀思告诉他，人是可以为组织、为信仰而死的。

他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地让黑泽莲看到了，一个人可以为了信仰而做出多么疯狂的事。

可不把响凯推荐到港黑，应该也没有其他地方能收留一个来自异世界、随时都有可能会吃人的鬼。

自己如今落魄，连容身之处都没有，更别提顾得上响凯了。响凯加入港黑，至少还有个地方可以躲太阳。

鬼晒到太阳就没了，还谈什么文学梦？

“如果你不想推荐的话，我不强求。”森鸥外看出黑泽莲的犹豫，出声打算了他的思考，“毕竟我也不算付给你推荐费。”

他在说正事的时候，总是心平气和的，这时候他们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普通的上下级。

森鸥外在私事上对黑泽莲很放纵，甚至称得上是宠溺，对他时常蹬鼻子上脸的行为还有点享受。但说起正事和分派任务的时候，对他也从不偏袒。

……谁要你的推荐费了，黑泽莲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后，低头拍了拍黑影。

“这里没有阳光，你把他叫出来。”

黑影抖了抖，随即突然膨胀开来，将藏匿在里面的响凯扔了出来。

“首领，这是响凯君。”

黑泽莲在响凯落地后，又对他说道：“这是首领大人。”

第一次推荐人，划掉，推荐鬼进港口黑手党，黑泽莲有一点紧张。

如果森鸥外来一句：“不要。”

那会很打击响凯的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并没有看响凯，他的注意力全在地上的那团黑影上。

不会是看上黑影了吧？

“这个异能力，你是从哪里拿来的？”森鸥外问道。

“……地心赌场。”黑泽莲先前怀疑过这是不是异能力，因为脱离主人之后异能力还能独自活动，实在太诡异了。

这个异能力按照道理是被他得到了，却不像任意门那样和他融为一体，只是陪伴在他身边，大部分时候都是安安静静地绕在他的手腕上，像是……牵着他的手。

小部分时候，会和他胡搅蛮缠，甚至还会故意躲起来不让他找到。但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完全服从他的指令。

……也不知道陀思为什么会给他这个东西。

“原来如此。”森鸥外走近黑影，俯身说道，“原来这些年，你躲在那里啊。”

黑泽莲皱眉，怎么听这话，像是他一直在找黑影？

黑影扭过身，朝黑泽莲的方向爬了过来，一溜烟蹿上了他的手臂，重新绕回他的手腕。

“首领，你”

“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呢。”森鸥外轻声说道。

“诶？”

得偿所愿？谁得偿所愿？

黑泽莲以为森鸥外是在对自己说，可隐隐又觉得不是在对他说，他是在对黑影说？现在的时间不允许他再思考这个问题，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首领，响凯他擅长击鼓，会写文章，因为体质的原因，不能晒太阳但也不用吃饭，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没有后顾之忧。”黑泽莲想了想，补了一句，“对工资没要求，你看着给就行。”

响凯本来是不要工资的，但黑泽莲想着他也要买些纸笔衣服之类的日常用品，还是需要用到钱的。

“工资不是我看着给，是财务审批，黑泽君，不要说错了。”森鸥外认真地纠正，“那么请以实习生的身份先加入计划经营部吧，响凯君，欢迎你。听说你不会使用电脑，会有人培训你。”

“……谢谢首领大人。”

响凯心里也没什么底，自己当初是头脑一热，被黑泽莲用文学梦一鼓动，整个鬼就不顾一切地跟来了。

可到了这里之后，他才想到鬼舞辻无惨要是发现身为十二鬼月的自己跑路了，远程发动诅咒，他还是会随时完蛋。

因此他每一天都过得提心吊胆，脑内已经把自己惨死的场景演练过无数遍了。

一抬头，看见黑泽莲朝他做了一个竖起大拇指的动作。

“你要努力梦想，响凯君。”

“……是。”

在白仓草领着洗完手的爱丽丝回来后，森鸥外又指派他将响凯带去计划经营部办理入职手续。

被连续当成两次工具人使用的白仓草，敢怒不敢言。他十分希望森鸥外指派给他重要的任务，比如马上统领港黑游击队，而不是做带孩子带新人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

用大炮轰蚊子，有意思吗？

瞅着身上背了很多鼓的响凯，白仓草好奇地问道：“新来的，你这鼓看上去挺不错啊，不过背这么多敲的过来吗？”

白仓草如果和自己的表哥织田作之助有类似的异能力，能看到五秒之内发生的事，他发誓他绝对不会手贱去敲响凯的鼓。

咚

他用了力，响凯胸口的鼓发出悠长的一声。w.

整个房间顿时天旋地转，黑泽莲眼尖地抱起了爱丽丝跳起，森鸥外也随即稳住了身形，响凯是早

就适应了自己的血鬼术。

只有白仓草一人来不及做出反应，啪叽一声，糊在了墙上。

“草君，你没事吧？”黑泽莲连忙问道。

“……有事，记得帮我申请工伤。”白仓草在晕过去之前，只想叫一声自己的名字。

草。

响凯的入职比黑泽莲预计的更加顺利，但他很确定，森鸥外会让人去查响凯的底细。

尤其是响凯刚才还被“露”了一手。

血鬼术与异能力相似，只不过一个是人的，一个是鬼的。如果让森鸥外发现鬼只要没有碰到日光和日轮刀，几乎是无法战胜的恐怖存在。那么他也许会想办法集结一支鬼军，用来作港黑的军队。

只是防御还好，可如果是侵略呢？

真令人头大。

自己似乎是一时冲动，埋下了一个隐患。算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在将响凯安顿好之后，他又去荷兰接回了樋口一叶和芥川龙之介。

樋口一叶说有事要和银商量，他们都知道银和芥川龙之介的关系。

芥川龙之介自然不愿意和“爸爸”分开，他只能哄骗芥川龙之介，自己去给他找

新妈妈了，小家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他的手。

“爸爸！”

分开的时候，芥川龙之介突然又冲过来，握了一下他的手。

握的位置，刚好是系着黑影的手腕。

……手腕。

黑泽莲一直到回到江户川乱步的房子里，都依然在凝视着自己手腕的位置。

一般的小孩，都是牵爸爸的大手，而不是想要去握爸爸的手腕。

除非是怕爸爸突然跑了。

他以前，也是这么对黑泽歌溪的，想要爸爸和哥哥陪着自己一起玩。

但他高估了自己手掌的大小，也低估了黑泽歌溪的脾气。

经常因为这种被视为撒娇的事而遭到黑泽歌溪的责骂，久而久之，他再也没对黑泽歌溪伸出过手，也不敢去握他的手腕。

哪怕是黑泽歌溪和黑泽茗在海中同归于尽的那天，他也只是跑向了黑泽茗，得到了此生来自于母亲的最后一个拥抱。

那个时候，他看到黑泽歌溪也朝他伸出了手。

是第一次主动朝他伸出手。

大概是想摸摸他的头，也可能是补偿他，心甘情愿被他握一次手腕。

但他出于记忆里习惯性的恐惧，没敢伸手。

……如果那个时候他伸出手，没有拒绝，是不是就能和家人好好告别了呢？

父母给自己留下了全部的巨额遗产已经全部被陀思用完，却只给琴酒留了一块靠海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