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人格同人)念念寒春东风残[宿伞之魂东风遥](29)
但...只要自己欢悦幸福,安兄才能够安心。
范无咎是最了解谢必安不过的。
接着,他又向成说指了指大案:
“光是口头传达,安兄或许会起疑心。大案上面有一封我的亲笔信,到时候将这封信一起交给安兄便可。”
成说看着范无咎因毒素侵蚀而发乌的皮肤,止不住地抽泣道:
“这样...真的瞒得住谢将军吗?”
...真的瞒得住安兄吗?
他怅惘地怀拥着谢必安相赠那把油纸伞,心知不过是自欺欺人。
“...能瞒一日,是一日吧。”
自然是瞒不住的。
“咳...唔...”
范无咎又开始朝痰盂里呕血,黑色的血水中还夹杂着肉块状的东西。
看着范无咎如此痛苦的模样,成说只恨自己不能以身相代。
“咳...记住,定要将我葬在庭院里那棵黄梅树下。”
好不容易缓过来些了,范无咎又向成说这样轻笑道。
这样,他便能继续等候安兄回来,陪伴在他的身边了...
“以后,替我好好照顾安兄...”
范无咎贪恋地抚摸着伞尾的那条墨色流苏,眼神温柔得像江南山林中新雨后的云烟。
他白彻若雪的长发折射着烛光,将成说的眼睛刺得通红。成说再也抑制不住苦苦隐忍的悲恸,放声大哭。
莫哭了,要记住我的话...
可范无咎只是微微张了张口,再也没有任何力气说出这句话。
成说的哭声逐渐远去,范无咎的眼睛逐渐模糊,眼前的景象也开始发生了变化。
他看见,在凤山初遇安兄那日,骤然回眸的惊鸿一瞥;
他看见,安兄逞能地抱着那摞重重的书不肯撒手,白皙的脸颊被晕染成了淡淡的粉色;
他看见,安兄为高烧的自己掖好被子,弹了弹自己的脑门,故作嗔怒地说,他们不算家人吗;
他看见,安兄细细地将他的眉头抚平,说以后要一起,亲手终结那些他痛恨的战乱;
他还看见,初次出征的那天,他们并辔而行,以天地为证,一起许下了誓言...
回忆如同走马灯般从眼前一一掠过,重现的尽是他们曾经所拥有过的美好。范无咎贪婪而不舍地注视着这一切,只恨他这一生太短太短...
最后出现的场景,是谢必安出征的那日。
皑皑白雪中,谢必安如墨般的长发被白雪染白,飘飖在风中,飒爽的英姿难掩光彩。
如今自己也白发如雪,那他以此当作同安兄共白头,不算过分吧?
原谅他这一次的任性,就不征求安兄的意愿了。
他哑然失笑。
唯一不足的啊,便是安兄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
可叹相距太遥远,我们无法重相见;
“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可叹分别太长久,难以兑现我誓言。
不能够亲自去迎接你的凯旋...我食言了。
这是范无咎唯一的遗憾。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伞柄上的刻字早已被他摩挲得模糊不清。
“...死当、长相思。”
晶莹的泪水从范无咎的眼角缓缓溢出。
...对不起,今后的路,没办法再同你一起走下去了。
随着泪珠的滴落,那双曾正气凛然的眼眸彻底失去了生气。
终究啊,三年前谢必安离去的背影在范无咎的眼前定格、凝结成了永恒...
.......
谢必安沉默地听完了这一切,成说已是泣不成声。
自莫容比试输给了自己后,镇国公便同莫容一样,有意无意针对自己,给自己下绊子。
所以谢必安哪能不明白范无咎为什么要去费尽心思查镇国公的底细——
无咎在为自己清理今后的道路。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成说。”谢必安含笑道,“我有些乏了,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好生歇息。”
成说心知谢必安只是在强颜欢笑,此时把空间留给他一人会更好。于是向他行以一礼,默默退下。
世界再次只剩下了谢必安一人。
他空洞地望着纵横有序的房梁。
“...南台一别长相忆,此去茫茫...不可期。”
谢必安如同梦呓般喃喃道。
须臾,谢必安竟是挣扎着从榻上起了身,蹒跚地撑住墙壁,像失去灵魂的人偶一样僵硬地走到门口,推开房门。
阳春芳菲,春风拂槛露华浓。
谢必安深深览尽了眼前这片春色,然后步履维艰地来到了那棵黄梅树下,每一步都仿佛是那么沉重。
花期已过,那些明媚的花朵早已落尽,取而代之的是平平无奇的绿叶。
而树下,正是无咎所长眠之处...
顷刻,谢必安的身体如同失去了所有的力量,重重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