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分析完毕的松田阵平站直身体，满意地塞给了夜莺一个洗过的苹果。

“摔伤的程度有点严重，大概几周之内都没办法恢复。在此之前就好好养伤吧。”

他走到门边，用很随意的语气说话，朝她的方向挥了挥手。

“东京再见。”

松田阵平离开了。

他还有工作在身, 没办法像夜莺一样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靠在病床上的少女把苹果放回篮子里，这种被抓着逼问恋爱进展的胃疼情节一天有一次就够难受的了, 可别再来——

她抬起头，看见了正从走廊尽头走过来的诸伏景光。

休假中的公安罕见地戴着耳机，他做了什么想也不用想。是在房间里安装了窃听器吧。

——之前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夜莺：这就是做深渊公主的报应吗？来得太快了吧！

尽管是无论什么处境都能漂亮地赢到最后的天才少女，现在也不免有点破防。

……下次绝对不会从同一期毕业的警察里挑宠物了。

她想。

“抱歉，最近的北海道不太安全。”

走进病房的诸伏景光走到她的身边, 光明正大地摘下了耳机。完全没想过放了窃听器的事情能瞒过夜莺：

“为了防止有人伤害到你, 只能这样做了。”

夜莺的真容其实没有多少人见过。

但作为血色月亮, 她的气质和普通人是截然不同的。

凡是听说过「东京如今掌握在一个少女手中」的犯人,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能够确定，如果这个少女真实存在，那么一定是她。

夜莺所拥有的才能，就是这么和其他人格格不入的东西。

“这种事情无所谓啦。”

她轻快地说道。

“我每次不都是很简单地原谅你了吗？”

——总感觉下一句就要说「那这次就不原谅你好了」。是错觉吗？

“但是，我还有别的话想说。”

下意识打断了夜莺施法的诸伏景光偏过头，因犹豫而沉默了一会。

不是因为没有话说。

……而是因为想要说出口的事情太多了。

“和其他人比较的话，是更喜欢松田一点吗？”

诸伏景光看着夜莺浓绿色的双眼，最后还是选择了这个盘桓了很久的问题。

和性格外放的松田阵平不一样，眼前的青年公安简直温和地不像在质问一个态度暧昧的小魔女。

夜莺微微笑着别开了脸。被连续两个人当面问这种问题，已经多少有点生气了吧。

继续深入雷区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但如果诸伏景光是害怕风险的类型，他就根本不会选择在公安入职。

于是他仍旧执拗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试图寻求一个答案。

“……我看人类，用的是和你们截然不同的视角哦。”

夜莺看着窗外飘落的枫叶，慢慢地说道。

“有趣的可以成为宠物，能走到和我相同的台阶上的话，才会用平等的目光来注视他。松田阵平是格外有趣的观察对象，因此是特例。”

“——我允许他成为我的朋友。”

诸伏景光当然明白夜莺所所的「朋友」大概率只是字面意思而已。没有什么暧昧的含义。

但是，这本身就是个足够危险的信号了。

看来是平时太过注意温柔了。以至于主动权都被夜莺掌握了啊。

“既然已经答应了要把我当成可以恋爱的对象，就要好好地看着我吧。”

蓝色猫眼的青年公安慢慢伸出手，托住了她的后颈。指尖深入发缝，温热的掌心贴在少女脆弱的要害上。

用这样有一点强制意味的动作让夜莺转过脸，看着他的眼睛。

“这么明目张胆地允许别人靠近……是真的认为我不会生气吗？”

·

几百公里之外的东京。

今日气温适宜，云层也遮住了月亮。

——很适合溜门撬锁。

降谷零从车上下来，已经有丰富伪装经验的他熟门熟路地扮成了冰屋中工作人员的样子。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在夜莺不在的时候潜入。

他翻过窗户，走廊里面是和外面一样昏暗的景象。整座别墅都没有开灯，寂静得像是没有任何活着的动物。

——不过他很明白那是不可能的。

冰屋是夜莺平时生活的地方。里面很多东西一旦流出去就会造成整个地下世界的动摇。

如果连警卫都没有的话，她也坐不到这个位置。

应该是在某个角落里等着或许会有的生人闯入吧。

他取出了别在腰后的枪，刚准备探索一下因为夜莺远行而变得格外危险的冰屋，就被架子上那一星半点的蓝色痕迹吸引了注意力。

是散落在上面的细小晶体。看情况是在搬运的时候出现的偶然情况吧。

取出一部分放进密封袋中之后，降谷零忽然灵光一闪。

他们似乎和一种重要的蓝色晶体打过交道。

而它也确实重要到即使是夜莺，也会忍不住动心。

——孕妇提供给胎儿生长骨骼的能量，能开启大脑休眠部分的神奇化学物质，CPH4。

原来如此。

他笑了一下。

当初抢先一步剿灭朗姆的死忠部下，不止是为了夺取黑衣组织的权力，更重要的是拿到CPH4的配方。

在现在的科学界，CPH4只是分子物理学中存在着的理想状态。通常的方法根本不可能合成它。

所以不可能让它流落到其他人的手上。夜莺想要拿它来实现那个「创造更美好的世界」的愿望吧。

战乱、不幸和痛苦的来源全部都是人类自身。如果不能使人类整体进步的话，乌托邦永远只能是纸面上的构想。

但无论是全体性的基因筛选还是干脆引起战争创造屠/杀，都是不可能完成的。还没有疯狂到那种地步的夜莺只能采用更婉转的办法。

——比如说，用一种药物来使人类进入安全的快速进化。

即使失去了□□，也大可以创造精神层面的文明。只要意识仍然存在，其他东西全都可以抛弃。

实在是非常危险的狂想。但因为有着许多机缘巧合以及一个破格天才的努力，化为现实大概也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愧是轻松支配了黑衣组织的血色月亮。如果他没有来到这里的话，大概也发现不了吧。

降谷零小心地重新摆好那些晶体碎屑，尽量让人看不出已经少了一部分。他握着枪，保持着警惕的态度一步步走进夜莺的书房。

——如果要阻止她的话，必须有足够直接的证据才行。

降谷零已经碰到了书房的门。

在他转开把手之前，一块冰冷的金属就提前一步贴在了他的颈侧。

非常平静的声音在冷滞的空气中回荡。

“敢潜入这里，你奉了谁的命令？”

第35章 潜藏之物2.0

我会把它给你。

“夜幕中的东京, 很漂亮吧？”

有着一双绿眼睛的少女站在落地窗边，用非常可爱的语气和身后黑暗中的男人说话。

“繁华、绝望，很快就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了。真的是费了很多心思, 才从父亲那里抢过来的。”

“但是, 一直为了它而努力工作可不是我的风格呀。”

她弯起眼睛，身具魔性的深渊公主从从容容地微笑着。

“在我死后, 我会把它给你。”

“不用感谢我哦, Gin。”

回忆结束。

“……波本。”

熟悉的声音在降谷零的耳边响起。

他立刻就意识到了身后的人是谁，甚至手枪的品牌也可以猜一猜。

现在拿着枪威胁他生命的人正是黑衣组织中兢兢业业抓卧底的资深干部, 琴酒。

——这可真是老朋友见面, 倍感尴尬了啊。

虽然降谷零已经脱离组织，重新回归了公安队伍，但在组织重新整合之后，琴酒所能得知的情报就少之又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