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吗？”他不死心问。

“我依旧会保护你，但有时限。一个月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而你则需要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贺茂忠行以及贺茂保宪，让他们愿意收留你并且传授你阴阳道。”

羽生慈并不打算用多么委婉柔和的方式去完成任务。相反，她更喜欢直截了当，以最效率的方式让安倍晴明明白，他不是一般的孩子，他的未来只能是那个名留青史的大阴阳师晴明公。除此之外，绝无他路。

会很残酷吗？他只是一个三四岁刚刚失去母亲不久的孩子而已，哪怕拥有浩如烟海的灵力，也不过是抱着金砖的乞丐。除了遭受各种觊觎，别无他法。

但正是如此，他才必须长大。

“晴明，你必须走上自己的路。”羽生慈语重心长说道。

“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只是第一步。之后，你会听不见我的声音，感知不到我的存在。到最后你找到贺茂父子，御守也会消失不见。”

一字一句，明明只是没有任何重量的音节，却在此刻沉重地敲打心脏。

小晴明攥紧御守，似乎是被羽生慈最后的一句话吓住了，连人都往后倒退一步，生怕羽生慈现在就要来抢走他的御守。

一时间，周围的一起都安静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凝固得宛如沼泽，呼吸之间都带着粘稠的感。

仿佛过去了漫长的时间，羽生慈抬头看了眼天色，对身后的刀剑们说：“走吧，回去了。”

光芒盛开，踩着会被检非违使发现的底线，终于开启了回往本丸的通道。

“混蛋！你这个比妖怪还讨厌的坏人！”那白色的狐狸终于在他们离开前的一瞬间发出声响。

羽生慈挑眉，看着这个眼位泛红的可怜巴巴的狐狸崽，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木头，直接砸在了狐狸崽脑袋上。

“嗷！你都要走了还欺负我！”

没有人回应他，小木屋内恢复了安静。

小晴明呆站在原地，手还捂着红肿的额头。

“……哼！走就走嘛，还欺负人。”他终于反应过来，揉着自己疼痛的额头。

低头看自己的另一只手，是巫女离开前留下的御守。

是金色的，绣上了飘逸的祥云。在御守的中央，还有一个小小的字。

“慈。”晴明读出了上面的字，便从中感受到了言灵的力量。

是她的真名。

“这个傲慢的家伙，连自己的名字都随随便便告诉别人，万一被其他妖怪拿走了怎么办！”小晴明手指狠狠戳在了御守的字上，龇牙咧嘴怒骂起来。

可是没有骂两句，又觉得自己这个行为很可笑。如果她在，肯定又会抓着这点逗趣他。

“……她这个家伙，除非是酒吞童子那种大妖怪，不然根本没办法神隐她吧。”

白色的小狐狸崽打开了木屋的门，看着外面的蓝空喃喃自语道。

另一边，羽生慈等人回到了本丸。

羽生慈拿出始终看了眼，发现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整个本丸安静无比，只有夜间的生物在发出细碎却不嘈杂的声响。

“先回去休息，明天早上再和我报告。”羽生慈对想要跟着她一起前往天守阁的长谷部说道。

长谷部听罢，只好点头，“是。”

长谷部的部屋距离天守阁最接近，在回部屋的途中，又看见了跑过来的狐之助。

“呀！长谷部大人！”狐之助挥舞小爪子和长谷部打招呼，“现在已经很晚了，长谷部大人还是快快休息吧！”

“我会的。只是狐之助这个点还没有休息，是因为还有公务吗？”

狐之助蹲坐下来，后爪子挠自己耳朵，“明天清晨八点羽毛大人要去参加审神者大会。今天白天没有时间，现在羽毛大人回来了，我需要早点和羽毛大人确认详细的流程。”

听到又有重要的公务，长谷部的主控魂就要烧起来，完全忘记羽生慈交代的好好休息，就要抬腿去天守阁。

“长谷部大人留步啊！”狐之助拦住长谷部的去路，“这件事情我认为还是等羽毛大人自己与你们提起更好。”

“为什么？主公白日才去现世，回到本丸后就要出阵。我身为主公的刀剑，怎么可以任由主公操劳！”

灰发的付丧神表情过分严肃，只要想要自己还在生长期的主公因为公务连睡觉都没有时间，恨不得以身代之。

狐之助的面露难色，纠结万分后，开口：“不仅是审神者大会，更是关乎上一任审神者的事情。”

藏在心底深处的伤疤猛然被揭开，长谷部的脸色瞬间苍白下来，原本想要去向天守阁的腿也不自主收回来。

付丧神垂下脑袋，脑海中的记忆自动倒退，回到审神者来到本丸的第一天。

他向审神者表示忠诚，却被审神者毫不留情拒绝了。

过去了那么多天，长谷部也不再提起那天的事情，审神者也似乎不怎么在意。

明明只过去了将小半月的时间，却好像整个本丸一直如此。遵守着制定下来的规则，规定时间内做着自己的事情。不仅有自己的空闲时间，还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取零花钱。

今天新人过来的时候，歌仙还提过建议，说本丸内的人越来越多以至于需要购买洗衣机。这件事情他都还没来得及向审神者请示。

一切都很平常，整个本丸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在偶尔路过庭院时，还能看见远处的万叶樱。

所以，要被打破了吗？到现在为止，审神者有接受过他奉上的忠诚吗？

“长谷部大人！”狐之助的声音将长谷部拉回现实。

小小的二头身式神狐狸用前爪搭在长谷部的小腿上，“大人，不要陷入自怨自艾的境地。”

长谷部一愣，“什么？”

狐之助示意长谷部去蹲下来听它自己说。

“还记得当初羽毛大人对长谷部大人说的话吗？其实这些天下来，长谷部大人也知道羽毛大人的性格吧。”

“比起大人们口头上说说，羽毛大人更喜欢大人们用实际行动去证明自己，去主动争取。事实也证明如此不是吗？羽毛大人给予的并不是常意上的温柔，而是‘承认’。”

狐之助见付丧神还是一脸迷茫，不由得感到洋洋得意。

哼哼，当初狐之助可是一下子就听懂了呢！

怀抱这种奇怪的小炫耀心理，狐之助继续说：“羽毛大人是个绝对‘自我’的人，所以如果想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就要主动做些什么，才能够引起她的注意。换而言之，就是对大人们的承认。”

“长谷部大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向羽毛大人表达了忠诚，却没有做出多少实际意义上的事情。到后来，长谷部大人通过自己的努力跟随羽毛大人，无论羽毛大人下达了什么样的命令，你都很认真地去完成。”

“长谷部大人渐渐从内心接受羽毛大人的存在，真心将羽毛大人当做侍奉的主公。”

“在向羽毛大人证明自己的同时，羽毛大人也在通过你的行为审视。在这样的过程中，羽毛大人已经将你当做自己的下属，接受你的忠诚了！”

说到最后，狐狸爪子重重拍在长谷部的肩膀上，“所以，不要再自怨自艾啦！羽毛大人那样的人，可不会喜欢自己的下属像个小动物一样担惊受怕！”

付丧神好似忘记了呼吸，紧紧盯着狐之助，“你说的，是真的吗？”

这是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出的沙哑音调。

狐之助摇晃尾巴，“咱家可是天天跟在羽毛大人身边的呀，羽毛大人想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的哟！”

见付丧神还是傻愣愣的，狐之助想着还有公务在身，就用爪子把长谷部往他自己的部屋推，“长谷部大人还是好好休息吧，明天一大早还有工作呢。”

长谷部就这样被傻愣愣推进了自己的部屋休息。至于能不能睡着那就是另一个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