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没有作声。

“看来你们相处得很好啊。龙雅他从来不会为那个人以外的事真正生气的。”

“那个人是……他一直在寻找的？”听到那个人的事，不二不免激动起来。

“嗯，不过是一个不可能寻找到的人。十年前的今天，恰好就是噩梦开始的那天。”

只是听别人的故事，有必要这么悲伤吗。

只是个毫不相干的人，有必要为他那忍了十年的泪水而担心吗？

那个固执地相信着不可能的希望的、坚定的龙雅。

“幸村！是不是有人闯进来了！你没事吧！”真田一脸紧张地破门而入。

“我好像告诉过你修行不结束不准回来吃饭的。”幸村的笑犹如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

不二一阵恶寒。

看到一旁的不二，真田悬着的心放下了。

“好吧……那我走了。”

待真田走远，不二淡淡地问：“修行？难道是冲瀑布？”

“不是哦。”幸村嘴角的微笑又加深了，“只是因为违反家规而接受一点小惩罚而已。”

深知幸村恐怖的不二不禁想，或许幸村的离开对于好骗又好整的菊丸来说是件好事。

遥远的彼方还有在寒风中跪着搓衣板的真田……

所有人都不会知道的是，幸村的这个计划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

——如果自己死了，那块木头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当然结果令他很满意。

第8章 不曾被抹去的记忆

“你果然在这里。”不二对靠在墓碑上的那个身影说。

只几天，那轮廓便镀上了一层沧桑与悲凉。

“我都知道了，你也不必对我掩藏什么。”不二努力使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

不知不觉中，似乎下起了雨，淅淅沥沥。

墨绿的发丝沾着水，贴在那苍白无力的脸上，空洞的眼神失去了焦点。

迷茫着，无助着，没有了前进的方向。

那竟是青国的皇。

不二穿过雨帘，握住龙雅的双肩，使劲地摇晃：“为什么还要坚持那个幻想？振作起来不好吗？”

为什么还要为这个已经过去的忌日伤神？明明现在有更加珍惜他的人在身边，为什么他甘愿被灰暗的过去束缚？

他狠狠地抱住龙雅，那么用力。

龙雅在哭泣。

那样悲怆，那样疯狂。

他低低地唤道：“龙马……”

那一刻，世界在崩塌。

这场景永远留在不二周助的生命里，不曾被抹去。

幸村说过，只有在那一天龙雅才会变成那样。

失去最重要的人的痛苦，真相被隐瞒的愤怒，对黑暗皇室的不解，几乎摧毁了他的精神。

第二天，龙雅还是龙雅，那个有时孩子气，却早已不是孩子了的少年，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对自己的职责兢兢业业的皇。这就是幸村放心把国家交给他的原因。

他也不再喊累，只是偶尔露出微微疲惫的神情，揉揉太阳穴，或是轻笑一声。然后说：“我没事的。”

“我知道你很强壮，”不二总是这么说，“我如果一直闲着，会发霉的。”

不二从来不承认这样的举动也能被扣上温柔或是体贴之类的字眼，也不会觉得心底的那丝波澜是名为心疼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似乎有些理解当年真田站在幸村身边的感受了。

作为辅佐，守护在自己的皇身边。

第9章 友情之毒

最近天下不太平。

虎视眈眈的冰国倒是一直没见什么动静，只是青国内部的小打小闹不断。虽然不痛不痒但总是让人觉得不舒服。

“有人刻意挑起事端。”手冢分析。

龙雅和不二也都表示赞成。不二又补充道：“目的应该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可能是要先扰乱视线，为更大的阴谋做掩饰。”

“更大的阴谋？大概是针对我的吧。——一个没用的新皇帝。”他的脸上是洞悉一切的表情。打乱常人的思维，为真正的计划做准备吗？

“你知道什么吗？”

龙雅却换回了一副小白的脸：“不知道啊。”

手冢作为旁观者，看惯了这样的对白，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仅是一个臣子对皇的认可，更是一份深厚的感情的积淀，慢慢形成。

成长中的并不只是龙雅，还有那个天才不二。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龙雅和不二对他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重要到他甘愿一直守护在他们身边，默默地，从不求回报地。

他突然想唤他们的名字，就像过去那样，不用敬语，不再生疏。

周助，龙雅。

不二想收回前言。

龙雅又以“探访朋友”为由提出出宫。

不二强忍“你到底有几个朋友”的吐槽冲动，只能作为护卫跟这个任性的皇出去。——这是龙雅拉不二出去的借口。

“阿纯，阿仁，我来啦~”龙雅的热情被银发青年冰冷凶恶的眼神瞬间冻结了，换以尴尬的笑容。

“龙雅，你怎么来了？”貌似店主的橘发青年走过来，“真是lucky！”

“当然是来看你们的啦。”

“我看是来蹭饭的吧。”银发青年瞥了眼笑得过分灿烂的龙雅，冷冷地说。

“阿仁不要这么说嘛。我只是怀念阿纯的手艺了而已。”

“那龙雅，你和旁边的这位就先坐吧，我去准备。”橘发青年友善地一笑，目光却别有深意地飘向了一边的不二。

对于这家起了“山吹”这怪名的酒楼，不二也是有所耳闻。虽说伙计是怪人，但店主兼大厨是从一代名厨伴爷那里继承的手艺，其真正的本领无人知晓——这里的生意也越来越红火。龙雅竟然也有这样的朋友，不二在心里小小地敬佩了一下。

“千石清纯，亚久津仁，都是我的死党，不必拘谨的。”看着不二有些神游的目光，龙雅说道。

“不，我只是在想手冢的事。一个人处理军务，恐怕会比过去忙上好多吧。不知道他撑不撑得住。”

“我们现在需要做的只是相信他，这样就够了。”

龙雅也会说正经话，那是因为菜还没上。

一阵风云残云之后，龙雅一脸幸福地倒头就睡，千石只好拜托比他高大许多的亚久津把这位背上去，换来后者一句表面凶神恶煞的“不要命令我”，于是不二也只是在一边干笑。

这样的相处模式，好久好怀念。

确认龙雅睡得很沉，不二原本柔和的眼神倏地变得凌厉，甚至隐藏了杀气。

“为什么下毒？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果然瞒不过你，不二丞相。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若是没有在一开始就发现，我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了。龙雅大人是如此信任你，你却……”

“信任？”千石苦涩地笑了，“我们过去对他的信任恐怕你是完全不能了解的吧。明明说好的，要一起向朝廷复仇，他却背叛了我们——不仅不辞而别，还当上了皇帝，一切都只是个骗局……”

“不把自己的身世说出来，是为了让你们远离不必要的争斗啊！”

“总之他是个叛徒！连这样简单的下毒伎俩都无法识破，这个皇帝也只能怪他自己太愚蠢！”

“你这个混蛋！”温和的不二终于还是失控了，“你以为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正是因为充分了解你们所谓的这些理由，他才把所有的有毒饭菜，甚至连我的这份一起吃掉的！他只是为了消除你们的怨恨，再加上表达那份根本没有必要的愧疚！是的，他是个傻瓜，一个把友情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傻瓜！”

千石目瞪口呆。

亚久津破门而入，显然是听到了一切。他揪起千石的衣领，怒吼道：“老子说过多少次了，越前龙雅不是那种人！把报仇的事情放下，和我一起经营这个酒楼不好吗！你小子如果再敢说报仇的事比我还重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