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柏菲卡只上前半步，便止住了脚步。最后，还是让叶过去，扶住了她。

“我应该有一个喜欢的人。”顾影然捂着那朵玫瑰所在的地方，不确定地说。

让叶皱着眉，说道：“省点力气，调整下呼吸。我带你去找圣域的药师。”

顾影然努力睁着眼睛，不想错过身披金色圣衣的雅柏菲卡的任何表情。“我喜欢的人，踏着血色而来，随着花雨而去。晚钟，声声回荡，在哪里？声音越过重重山峰，奏响圣战的哀歌，他的微笑，就像枯死的旧木，在一瞬间绽开无数温柔的花……”

顾影然支撑不住，最终还是晕了过去。她这一晕，就是好几天。

又是一个宁静而美好的圣域之夜。深邃的夜空布满大大小小的星辰，就像深蓝的海水里浮动着游离的光点。

顾影然坐在白羊宫前的石阶上，漆黑的双瞳凝视着下山的路，像座雕塑一样。

雅柏菲卡是个非常忙碌的人。回到的圣域的他不是接受教皇和女神的召见，就是执行什么不能说的任务。自从前几天疼得昏过去之后，顾影然就再也没有见过雅柏菲卡。

“要不，我们先回去吧？雅柏菲卡大人执行完任务就会回来的。”耶人小心地说道。他这算是自讨苦吃。要不是他告诉顾影然雅柏菲卡下山执行任务了，顾影然也不会坐在这里等着。

顾影然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胸前的玫瑰，悠悠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立刻回答。耶人尴尬地抓了抓蓬松的头发，实在不知道怎样和影交流。他干脆就地坐下，不再说话了。

夜风渐渐起了。并不猛烈的风里带着些海的味道，又带着些凉意。耶人在睡梦中被凉风侵袭，打了个喷嚏，瞬间清醒了过来。

耶人奇怪地挠了挠脸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睡过去，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顾影然依旧保持耶人睡着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凝视着蜿蜒的石阶。“我看见树木的颜色是绿色的，花儿的颜色是五颜六色的，大地的颜色是多姿多彩的，大海的颜色是湛蓝的。冥界的颜色是黑色和血红色的。”

“呃？”耶人被影的突然说话吓了一跳。

“你们所谓的圣战，就是阻止大地的颜色被冥界的颜色代替吗？”

“嘛！”耶人揉了揉因为哈欠而流出泪水的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说道：“这样理解也没错吧。哈迪斯总是想统治这片大地，可是他又不喜欢阳光，所以，如果他真的来统治大地的话，大概就是会把大地染成黑色吧。”停顿了一下，耶人稍稍低下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个问题，教皇大人比我清楚。我只是个为雅典娜大人而战的青铜圣斗士。”

“耶人。”

“怎么了？”

“我听说你们也想攻打冥界，将冥界彻底毁灭。是真的吗？”

“我不太清楚。”这个有关战争的计划，应该只有女神和教皇大人知道吧？

“是吗？耶人不知道呢。”

耶人从顾影然低低的声音中听出了丝丝失望的情感。安慰女生从来不是耶人的特长，他只好象征性地“嗯”了一声。

两人再次陷入了绝对的沉默之中。而这一次，打破沉默的，是来自于天穹的破碎之声。一直笼罩着整个圣域的结界颤抖了，破碎了。

冥王哈迪斯降临于钟火楼之上，威严的神祗气息惊醒了整个圣域。他云淡风轻地挥了一下手，就将圣域的部分建筑毁灭得尸骨无存。

“冥王哈迪斯！”对于这位见过一次面的神祗，耶人非常熟悉其气息。

大概所有圣斗士都会和耶人一样感到惊愕。毕竟，他们从来没有想过冥王哈迪斯会亲自攻打圣域。不过，在惊愕过后，所有人都想到了孤身一人支撑结界的女神大人。

“影，我得去保护雅典娜大人。你。”想了想，耶人咽下了即将出口的邀请。影只是个普通少女，没有任何战斗力。圣斗士的职责，不应该强加给一个这样的少女。

“我记得他的感觉。”顾影然定定地看着漂浮在钟火楼旁边的黑色人影，“要说再见了吧。”

“什么？什么再见？”耶人不懂。

夜风带着因建筑毁灭而产生的尘埃穿堂而过，悠然地惹人厌烦。顾影然注视着星辰满天的苍穹，看着一颗流星由远及近。

远在钟火楼的冥王哈迪斯随意地瞟了一眼顾影然所在的方向，再一挥手，让所有圣斗士跪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耶人气喘吁吁地流着汗，脊背因为压力而略显弯曲。“影，你，你没事？”

顾影然没有回答，她只是保持着仰望天空的姿势。耶人艰难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看到刚才还在天空中的流星突然碎裂，直直地朝顾影然飞去。

顾影然闭上眼睛，不躲也不闪。崭新的冥衣部件泛着乌黑的光，像机械一般在顾影然的身体上组装了起来。她被形态如枯木的冥衣包裹着，就像一棵成精的树妖。她看着来自于天际的冥衣，并没有出现惊讶的表情。

“你，你是……”耶人陡然睁圆了双眼。明明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少女，为什么在一刹那变成了冥斗士？“什，什么时候……影，你一直都是冥斗士吗？”

“我们会再见的，耶人？”顾影然看着耶人，认真地说完这句话，转身离开。

“影，回来！”

顾影然迈出的步伐在耶人无尽的哀伤中停了下来。她的心在随着耶人的呼喊而抽痛。这种抽痛就像她看见雅柏菲卡受伤，看见天马悲伤的时候一样。

“耶人，我这里为什么会痛？”

耶人对上顾影然无知的表情，垂着眼帘说道：“影，你披挂这身冥衣，就是背叛我们。你懂吗？”

“背叛。这不是一个好词语，我不喜欢。”顾影然依旧懵懂，但她隐约感知道“背叛”会令耶人难过，会令她的朋友难过。“耶人，我不会背叛你们的。”

“影。”耶人的脸上绽放了笑容。

顾影然却趁着耶人笑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令他沉睡了。至于用了什么方法，顾影然自己都不清楚。

第17章 017 圣战进行时01

是谁在黑夜之中低低地呼唤，是谁在沉睡的意识之中指引方向？“是你吗？“顾影然毫无惧色地向一身黑色装束的少年提问，娇小的身躯在臃肿的冥衣覆盖之下显得脆弱无力。

亚伦勾起唇角，俯视着顾影然，缓缓地说：“魔宫玫瑰，真是美丽的颜色啊！”

“是你在梦中呼唤我吗？”顾影然无意识地捂住胸口的位置，脸上却没有半分警惕。

“影，别过去！”

“雅柏，菲卡。”顾影然一直受到内心深处某个声音的呼唤，完全无视了其他。如果不是雅柏菲卡突然发出声音，她大概已经站到了冥王的身边。“他能让我找回过去。”顾影然说。

雅柏菲卡站在萨沙身边，漂亮的眼睛里充斥着复杂的情绪。冥王哈迪斯在她眉心烙印下印记的那一刻，雅柏菲卡就想到过分别的一天。可是，他不想真的和曾经的救命恩人生死相向。

“影。”这个名字饱含了多少复杂的情绪？雅柏菲卡说不清。他不知道要怎样去挽留。他知道冥斗士都会因魔星的影响而忠诚于哈迪斯。所以，即使挽留了，她就真的会留下来吗？

“雅柏菲卡。”比起雅柏菲卡满脑子的思绪，顾影然却并没有那么多惆怅的情绪。她甚至还有点因为见到雅柏菲卡而暗暗高兴。

“朕的冥斗士，朕要和雅典娜好好叙叙旧。”

哈迪斯只是表明了自己的目的，并没有直接下达任何命令。但是，顾影然不受控制地做出了许多违背她本意的事情。比如，她利用疯涨的荆棘，将想要攻击冥王的西绪弗斯勒得浑身是血；她将雅柏菲卡掷出的玫瑰弄得瞬间枯死……

顾影然理不清天马、萨沙和亚伦之间的恩怨纠结，也没有心思去整理。她不知道谁对谁错，她的脑海中总有一个声音在说：“只要保证冥王大人的安全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