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出任务的原因是这个吗？

五条悟接过对方递来的罐装可乐，生起探究心思的这一刻也就干脆地询问了出来。

她愣了下，似乎没想到会面临这个问题，最后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我要赚钱呀，五条同学。”

是吗，但是她接手的这些任务报酬都不低，为了金钱拼命到这种程度？好像只是一个敷衍他的借口。

不过，这家伙出身条件好像挺差的，五条悟回忆了一下，八重雾很少聊起这些，但入学档案上写得很清楚，是从孤儿院里出来的孩子。

怪不得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五条悟大发慈悲，决定多关照她一下，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她吃。

（5）

温度过高的夏天一向让人讨厌，五条悟也不例外，这样的天气里只有八重雾会好脾气地走出去给大家买冰水和雪糕。

“我说悟，你是不是老在指使八重同学。”

“哈？我才没有，是这家伙自愿的，自愿的好不好。”

顶多就是有时让她跑跑腿而已，八重雾每次都处理得很快，一句抱怨都没有，仿佛什么无理的要求都可以答应，像任人揉搓的笨蛋小狗。

是不是喜欢他喜欢得太过分了？

五条悟撑起下巴咬着散发着寒气的冰棍，靠在椅子上晃来晃去，视线不自觉落到正和硝子说话的八重雾身上。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和投喂，她终于从那种要死不活的状态中缓过来，脸颊上也有了血色，五条悟有种莫名成就感，像随手喂的流浪猫长胖了，还会凑过来亲近自己。

不过就算是夏天，那个裙子的长度也有点太短了吧？皮肤简直白得晃人……

“在看八重吗？”

笑眯眯的狐狸无声息地凑过来开口，五条悟嘴里的冰棍差点没戳到喉咙，像被惊到的猫一样跳起来，身后没能保持住平衡的椅子顿时轰然倒地，发出重重的声音。

五条悟很想反驳一句“那种平板身材有什么好看的”，但两位女生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最终只能插兜若无其事地走出了教室。

泄愤似的把剩下的冰棍咬得咔咔响，五条悟看着远处的蓝天白云，啧了一声。

他只是稍微有点在意。

（6）

夏日的夜晚总是又闷又热，却没能打消人们举办祭典的热情，街头人头攒动，挤得过道都被迫成了单行道。

五条悟被推挤在人群中被迫开了无下限，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错了要和八重雾跑来感受什么夏日祭氛围。

大概是对方临走前迟疑着问他时，六眼窥见了隐藏在她眼中，若有若无的期待。

跟在身边的八重雾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的样子，往前走的步伐很是困难，直到快被人群冲散，五条悟停下脚步抓住她的手腕拉到自己身边来，少年个子和体格都很优越，很容易就划出一片安全区域。

她蓦地抬头，散落的长发从肩上滑落下去，露出一张惊讶的面容。

本来应该解释什么，但五条悟一时没开口，反倒是八重雾先感谢起他来，让即将变得沉默的气氛不那么尴尬。

她的手腕很细，一只手就能轻松握住，柔软的皮肤下能感受到微微跳动的脉搏，这样有规律的节奏让五条悟联想到了最近刚玩的跳跃游戏。

直到穿行过这段拥挤的人流，眼前出现了祭典的摊位，四周开阔了许多。他松开手，从兜里摸出颗棒棒糖拆开，自然的掩饰异性间因触碰而感受到的不自在。

“五条同学有什么想买的吗？”

“……随便看看吧。”

“嗯、嗯，很热闹啊。”

夏日祭热烈的气氛是十成十的感受到了，穿着浴衣行走的少年少女，捞金鱼大赛和章鱼小丸子……最终八重雾在一个小摊位上停下来，买了个看起来就很幼稚又傻傻的黑白水晶熊。

——之所以有这么多前缀，是因为五条悟也抱着凑热闹的心态买了一个。

八重雾倒是开心地挂在了手机上，但他要是把这玩意儿装上第二天就能遭到全校的嘲笑。

最后五条悟看来看去，随手把这个傻熊挂在了衣柜旁。

（7）

“悟，你最近是不是想谈恋爱了？”

他的挚友兼狐朋狗友兼八卦大师夏油杰提起这种青春期粉色话题时，两人正在扫因斗殴凹陷进去好大一块的操场。

五条悟拖着手中的扫把，有一下没一下地晃荡着，闻言立刻警觉起来：“什么？杰你翻我泳装杂志了？”

“有我没看过的吗？”夏油杰将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看完了再借你。”五条悟撇撇嘴，“这和恋爱有什么关系？”

“总感觉你有在意的女生啊，老在别人面前耍帅。”男生的雷达也是不容小觑的，更何况是敏锐的狐狸，夏油杰将手放到下巴上作思考状，“是八重吗？”

“……”

“真的是？”

“只是觉得她喜欢老子这么久很辛苦——”五条悟并未否认，洋洋得意起来，“也不是很麻烦的家伙，毕业后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她啦。”

对于关注喜欢自己的人这件事，五条悟觉得很正常，倒不如说不在意才更困难。

“悟你确定八重喜欢你？”

“这不是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吗？杰你这眯眯眼还是太小了。”

夏油杰按了下额头，正在忍住想打架的冲动，“但是悟你好像就在欺负别人，有一天她烦了会直接跑掉吧。”

“那又怎么样？直接抓回来不就行了。”五条悟不以为然，很是自信，“再说杰没看到八重她做到什么程度吗？”

夏油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悟，你还是善良点吧。”

少年的自负与傲气，生来就所处于的位置让五条悟并不觉得这有多重要，如他所想，八重雾只是有时会让他心软一下的爱慕者，是枯燥生活的调剂品，动心在意是有的，却并不能占据多少份量。

但有些忽视的种子一旦生根发芽，就会沿着所有路途攀爬将心脏缠绕得密不透风。

（8）

在上下楼梯与他擦肩而过的绯瞳少女魂不守舍到差点摔倒，遇到了这样的事故，五条悟及时抓住对方的衣袖才让这家伙没摔出个好歹来。

五条悟下意识开启嘲讽：“你是小学生吗？”

八重雾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茫然的熟悉感，转动视线向上，无机质的绯色眼瞳让她仿佛看见了空气一般。

似乎第一次见面时，八重雾就露出过这样的表情。

愧疚，忏悔，悲痛，无措。

“喂，怎么了。”

五条悟察觉到什么，皱起眉头观察了她一圈询问。

八重雾闭了闭眼，声音很轻很疲倦：“没什么，只是有点累。”

如同不停飞翔的倦鸟停下来小憩，只能无力地拍拍翅膀，她缓慢地眨动着眼睫，扶着墙壁坐在了阶梯上。

“和我一起任务的咒术师死掉了……”她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如果当时能再快点……是我太弱了。”

五条悟不是很能理解，把他人的性命看得如此之重，却对自己轻视过头。

“对啊，你是很弱。”

五条悟也坐下来，满不在乎会不会弄脏衣服，长腿伸出去很远，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回答。

“这么弱的你不是尽力了吗，尽力了就只能交给他自己了。”

“这世界那么多人你又不是救世主，责任啊什么的非要附加到自己身上去？”

八重雾轻轻地点了下头，没有抬起头看他，“谢谢你，五条同学，我只是……”

她沉默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口。

五条悟后来想起这句未说完的话时，猜测她是不是想说，“我只是不想做咒术师了。”

不想做就不做啊，咒术界又不是少了一个八重雾就转不动。

（9）

枫叶红透的秋日，难得悠闲的假期，体术课上五条悟在树荫下捡到了一张薄薄的学生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