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还好。

因为屡屡在月野杏手中感受挫败，降谷零虽然上报了关于首领变化以及自己卧底身份暴露的这件事，但其实他心里并不想被召回。他总是惦记着，惦记着从月野杏手里掰回一局，惦记着让她狠狠地输一把，惦记着让她无法保持那样胜券在握的姿态，惦记着让对方惊讶、惊吓甚至露出瑟瑟发抖的表情。

这种念头逐渐强烈，甚至存在感一度超过了自己本来潜伏黑暗坚守正义的想法。

“不、这不对……”

掬了把冷水泼在脸上，降谷零强行扭转自己的想法，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大义上，“我不该这样的……我应该为了正义、为了同伴而战，而不是为了跟某个人斗气……这不对。”

这是不对的。

他直直看进镜子里的自己，直直看进那双隐ʝƨɢ*隐暗含窃喜的眼睛——这是不对的，他不该有这样的私心。

降谷零狠狠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走出洗手间回到自己的卧室，漆黑一片的房间里唯一的亮光就是床上的笔记本电脑，在散发着莹莹光辉。

紫灰色的眼睛无意中落在电脑显示屏上，那里正显示着有关月野杏本人的情报文档。

因为月野杏的身份转变，公安这边给他开放的情报都变多了——甚至多了很多不那么正义的手段获得的情报。

比如各种消费记录和证明，通话记录显示，本地邮件内容，当然组织的邮件渠道用的是国外的云网络，公安这边没有权限获悉组织的邮件内容，最多只能查出邮件的接收频率。

可以看出月野杏在成为组织首领后邮件接收频率狂涨。

降谷零并不意外，因为其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功劳——前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能给她发几封邮件，有时候甚至两位数都打不住。

啧。

他有些郁闷地略过这些已经看完的情报，鼠标一点，显示屏上显露出新的内容。

那是一张照片。月野杏十七岁时的全身学生照，乖巧的黑色学生头，八字刘海，素面朝天，唇红齿白，一身卡其色西式制服裙，规规整整把纽扣系在最上面的一颗，蝴蝶结端端正正，裙子长度也正好在膝盖处，严格遵守学生典范。那时候她的脸颊还有点婴儿肥，看起来比现在稚嫩不少，像个能考上东大的学生样。

当年那么认真乖巧的学生，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的模样？

他又想起之前见到对方的样子，烫成妩媚波浪的黑色中长发，深邃纯黑的虹膜游离在虚空中，几乎倒映不进任何人的身影……

变化太大了。

如今再去了解月野杏的情报，降谷零就格外在意一点，她是如何从一个不算出格的学生完成到组织首领的身份转换的？

想探知这方面的情报，就不能离首领太远……

于是他想到了月野杏今天说的那个空降成员。

由于贝尔摩德和波本都是情报组的人，还都是那种神神秘秘非任务时间就捉不着踪影的神秘主义者，月野杏只好居中调和，单门邮件联系让他们在组织名下一个酒吧见面。

日后的酒厂闺蜜第一次见面。

金发碧眼没有遮挡容貌的贝尔摩德见到了浅金发黑皮的波本。

“波本，对吧？”

她做到角落的位置上，点了一杯夏布利酒给对方。

波本意味不明地看一眼在黑暗中疑似透明的酒液，“是我。”

“首领让我负责以后的情报工作，你之前是怎么处理的？”

“从其他成员那里接收传上来的情报，再递下去，注意是否有人察觉到不该知道的事，然后及时处理。”

二人简单对了一些细节，波本现场演示一番如何处理，贝尔摩德本身就是处理这方面的工作，而且她对组织的情报和成员原比波本熟悉，因此上手很顺利。

就是有点累。

贝尔摩德在经过一周的996后难免有点怀疑人生，她是谁她在哪她这是干什么？

哦，她从首领接受了这个任务，不仅从波本那里接手了日本这边的情报总和，还从琴酒那里接手了国际上的情报汇总，每天要报给月野杏的事要她签的字巨多无比。

从来只会吃喝玩乐摸鱼拿钱的贝尔摩德怀疑人生。

哪怕对首领的恐惧都盖不住她想摸鱼想休息的欲.望。

怎么说呢，懒惰就是人的第一生产力，为了能够健康作息保养自己，贝尔摩德无师自通地建立起一套可以偷懒还不会暴露多余情报给外人的流程。

首先，情报是各地的代号成员直接发给各地的情报主管，主管再整理后发给总账户，通常情况这一步还要负责检查一遍这些情报有无缺失，贝尔摩德把这一步委托给了深受首领信任的马德拉——最好他手下的人能研制出一种自动筛选整理的软件，顺便再归纳整合一下。粗处理后她才开始管理这个账户下的情报，处理、判断这些情报是否报给首领，确认需要汇报后就交给波本，让他负责把情报上报给首领，首领处理后再由波本递回给贝尔摩德。

虽然只外包出去两个步骤，但有这两个步骤她就足够轻松了。

起码能有休息时间——至于为什么把上报首领这个步骤外包出去就不值一提了，嗯，绝对不是不想面对对方。

而被委托给交接任务的波本也很满意。如果把所有工作都交给贝尔摩德，那他这个资历还不够充足、对首领的作用也不再的卧底成员只会被一步步排除在核心之外。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所以他确实需要一个能接触到首领的位置，起码不会轻易被对方遗忘，随后才方便他探查那些关于首领和组织的情报。

所以波本心甘情愿地开始在贝尔摩德和月野杏之间交接情报——哪怕他只负责传递没有阅览权限。

也正是由于能够稍稍频繁地接触对方，现实中波本也能稍稍频繁地接触到月野杏本人了。

好比这次，月野杏忘记了把某样东西交给贝尔摩德，只好让波本到她家来取一趟。

波本开着他的马自达来到月野宅外。

他眼神复杂地看一眼门上大大咧咧挂着的门牌，再看看旁边的工藤宅、阿笠宅，还是不敢相信一个组织的首领就这样住在民宅区域。

不是说让她像前任首领那样神龙不见首尾，完全捕捉不到踪影，甚至一般人都没有资格接收对方的邮件，但直接住在这样的普通别墅群里会不会有些太不符合身份了？

波本一身休闲服，为表身份穿了黑色的卫衣，搭配那张少年感十足的脸蛋显得更嫩，跟月野杏这个真正20岁的人也差不多了。

“叮咚。”

他按了一下门铃。

“进吧。”门口的通讯器传来懒懒的女声。

波本状似目不斜视地走进别墅大门，实则余光掠扫庭院的分布，一刻不停地获取画面、转化为情报记入大脑。

很快他打开大门，走了进去。

“打扰了，首领。”

进门就是宽敞的客厅，月野杏就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一头黑发乱蓬蓬，身上穿着宽大的T恤和短裤，屈膝赤脚踩在沙发上，居家气息十足。

“东西就在桌上，拿走吧。”

她两手搭在游戏手柄上，眼睛紧盯着电视屏幕上剧烈打斗的人物，艰难地抽出空隙敷衍了他一句。

跟她对打的男生扎着半丸子头，也是十分休闲居家的打扮，完全不像月野杏那样全神贯注，只是懒洋洋地操作手柄，就轻松拿下了胜利。

“Victory！”

输了比赛的月野杏愤愤不平丢掉手柄，“不玩了，这种不需要脑子的游戏对我们这种脑力派实在不友好！”

“诶——会不会太输不起了啊杏小姐。”

“你滚。”

月野杏丢下对方，跳下沙发把桌上的文件递给波本，看到他的打扮后微怔，有些纳闷地打量他一眼，“波本……你今年真的26吗？为什么看起来比我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