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拳是还给你的。还有一拳，是季黎的。”

他将一直随身携带的406号号码牌递给西索，眼神纯粹而坚定。

可比起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天真莽撞，那种纯粹与坚定，更源于心中隐而不发的、平静的愤怒。

小杰完全不介意自己受伤，但他真得非常非常讨厌季黎和身边的朋友流血。

那把在戒备尔岛，被浓郁到让人恐惧的血腥气（西索与季黎战斗，季黎重伤）所点燃的火，就在他心口处，从未熄灭。

“虽然现在还做不到，也不知道你和季黎达成了什么默契。但如果你再伤害季黎的话……”

小杰捏紧拳头，抬头与西索直视，认真地承诺。

“我一定会把你的脸打烂！”

——下一秒，他被西索一拳打飞出斗场，整个人深深嵌进观众席的围墙！

“可以哟～”

话虽是回应小杰，西索的视线却拐了个弯，与季黎的撞了个正着。

他眯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季黎，然后笑着舔舐干净指缝间残存的血液，甚至将脸埋入掌心，声音逐渐不受控地发颤。

“啊啊～真是的～我已经开始期待了呢～？”

之后，小杰面对兴奋起来的西索完全没有还手之力，被迅速打满十分，判定败局。

而由于西索本人的意愿，他和奇犽的战局被安排在了同一天。

奇犽的表现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包括云谷和季黎。

——他用出了经念力转化出的电光。

即便还较为粗糙，可毫无疑问，奇犽已经决定并开始修炼自己的念能力了。

也是借着这个变机，他打了西索一个措手不及。

再加上近乎不顾一切的势头，奇犽以自身为代价，用揍敌客的爪子，在西索的身上掏了个窟窿。

但他同样最后被判败局。

裁判还没宣读结果时，季黎就冲去了选手的后台区，好第一时间替奇犽治愈伤口。

然而奇犽推开了她的手。

他反过来抱住季黎，将她的脸压在怀里，不让她看见自己的表情。

在这个弥漫着血腥气的怀抱中，季黎只能听见少年带着点骄傲的轻快声音。

“哼哼，吓了一跳吧？这只是先收取的利息而已……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和那个变态对上。”

所以你看，他是可以做到的。

不仅仅是不背叛、不逃跑，他还可以留下来，帮上季黎的忙，把这个一点都不安分的家伙藏在身后。

就算结果是失败和痛苦，那至少……让他先痛好了。

奇犽的语气罕见地不那么自信：“现在，我，稍微值得你依靠一点了吗？”

和西索的这一战，不光是为了报戒备尔岛的仇，更是他想要检测自己的实力究竟到了哪一步，证明给季黎看。

季黎无话可说。

停止思考，她放松身体，彻底没辙地往奇犽身上一倒。

“嗯。”听着近在咫尺的心跳，季黎闭上眼睛，“奇犽长大了。真了不起，变成可靠的大人了！”

“……哈？不要总是这幅七老八十，像老太婆一样的口吻啊你！个子小小一只，谁同意你摆临时监护人的谱了？”

奇犽忍无可忍地戳季黎脑袋。

季黎也好声好气地任戳，说着好听的话哄人，顺便抽空用锁链处理对方的伤势。

她现在也是熟练工，外伤迅速愈合了个七七八八，又听到门外有脚步声靠近，便打算收手。

还有锁链缠绕的手腕却被奇犽抓住。

“虽然比起大哥他们，我的确还是差了一截，但我可是全家公认的天才哦？很快就追上给你看。”

“到时候，就算想任性，不想做不喜欢的事情……也可以。”

“——总之竖起耳朵给我记住了！允许你对我撒娇。什么都可以。反正你不是一直就很擅长这件事吗？”

奇犽轻描淡写地说完，就把手一松，别开眼神。

赶来的小杰等人正好推开门。

他就一边安抚扑倒怀里的亚露嘉，一边应付云谷的劝诫，还不忘得意地跟小杰打眉眼官司。

至少这次跟西索的战斗，是他更胜一筹。

小杰鼓着脸，在那边说奇犽太狡猾，当场向云谷求助，也要抓紧时间开发自己的念能力。

云谷：“所以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们根本都没放在心上，对吧？”

小杰和奇犽表情一僵。

云谷微微一笑，撸起袖子，一手拎一个不听话的问题儿童，准备换一个地方开反省会。

临出门，他侧过脸来：“季黎、亚露嘉，走了。智喜还在等我们。”

亚露嘉自觉跑去牵季黎的手。

新的温度覆盖了少年更滚烫的余温，但记忆却不会褪色。

“……好。”季黎弯起眼睛，“一起吧。”

………………

…………

……

既然奇犽和小杰都完成了挑战西索的目标，他们也没有继续留在天空竞技场的理由了。

与云谷、智喜师徒吃过庆功宴之后，四人定了第二天的机票，计划乘飞艇离开，前往鲸鱼岛。

小杰和季黎需要回去跟米特阿姨报平安，而奇犽和亚露嘉（拿尼加）都很好奇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智喜刚好有比赛，所以只有云谷来送他们。

临别前，季黎准备了礼物给对方——准确地说，是她和亚露嘉一起，而且奇犽和小杰也有一份。

是一本厚厚的相册，记录了几人在天空竞技场的日常和比赛，当然也包括云谷和智喜的片段。

“真的很高兴认识您，云谷先生。”季黎眉眼弯弯地笑，“希望您和智喜以后也一切顺利。”

云谷郑重地收下了这份心意。

他又提起特质系念能力者的事情，表示自己联系过消息灵通的朋友，之后会把有用的情报总结给她。

季黎却摇摇头。

“已经不需要了哦，云谷先生。”

竖起食指，她神秘地眨眨眼睛，随后用力冲云谷挥手，转身追上在前方等待的三人。

机场的广播开始通报，请乘客按序登机。

这将又是一段新的旅途。

………………

…………

……

天空竞技场的200层露台。

伊尔迷看着远处起起落落的飞艇，一只手撑在栏杆上，扭头看向旁边的柯特。

“真的不跟他们一起走吗？柯特，我记得父亲也给过你许可吧。”

柯特沉默不语。

于是伊尔迷歪了歪头，认为自己懂了。

“啊。是因为知道自己比不过奇犽和那个东西（亚露嘉/拿尼加）的地位，认为现在不是个好时机，就算去了也会被当做次选的一方，所以才不去吗？”

越说越觉得有道理，他右拳捶向左掌，很认可弟弟的判断力。

“明智的选择哦，柯特。毕竟露琪本来就没有那么喜欢你。比起喜欢，应该是‘责任’那一类的感情吧？”

“她真是个善良又容易心软的好孩子呢，对吧？”

柯特捏紧扇柄。

“或许是吧。”他看向飞艇奔赴的、无边无际的远方，“或许我的确和大哥更像，天生就和三哥不同，不适合当好孩子吧。”

所以往往东施效颦，画虎类猫，只能狼狈地模仿三哥的影子，永远走不到最前面。

既然如此的话。

“——所以我决定了，大哥，我只做‘柯特·揍敌客’就好。”

打开纸扇，柯特将扇面半遮住脸，向伊尔迷微笑。

正如大哥所言，他现在追上去，除了成为了三哥的点缀和配饰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毕竟他只是季黎的“责任”，而不是“偏爱”。

那不如留下来，帮季黎掌握大哥的动态，同时也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未来能帮上季黎的忙。

因为心软，季黎总是不忍心拒绝帮助过自己的人。

“坏孩子也有坏孩子的方法啊。”柯特淡淡地说。

伊尔迷默不作声地观察这个最小的弟弟，看不见的尾巴有了竖起的倾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