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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被来自女儿的爱击中了。
班纳特太太像是猛地喝了一大杯甜酒,脑子醉醺醺的。
布兰度:“茶点与热水已经备好了,父亲母亲不如先洗个澡,吃顿下午茶,打个盹歇一歇。其他事不必着急,之后再说。我先不打扰了,有任何需要,摇铃叫安娜就行。”
班纳特先生点了点头,瞧着女儿退出了房间,他的心情复杂。
妻子正对鲜花笑得灿烂,灿烂到有点傻,她没有想到薰衣草背后有一个问题。
今天布兰度送上薰衣草,是了解母亲的喜好,为什么之前没有送呢?
答案很简单,因为前两次一家人相聚在冬天,那时不是薰衣草的花期,没有可能送。
休谟不便于长途旅行,布兰度也就不便离开海滨小镇。
假如班纳特一家想念布兰度,为什么不能多来斯卡伯勒几次,或许班纳特太太早就能收到花。
说到底,还是不够关心布兰度。
班纳特先生心头一酸,正想戳破如坠薰衣草幻梦中的妻子,可看到墙头的花田油画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些年自己没给过妻子浪漫,现在就让她多做一会梦吧。反正早就认清了妻子脑子不够用,也不让她想太多了。
不久,女佣安娜送来了红茶与点心。“小班纳特先生买了新茶叶,但愿先生与太太能喜欢。”
这句话让班纳特先生下意识看向茶杯,只见茶汤深红偏褐。
这种颜色让他有了一个猜测。立刻端起茶杯,当一股混合着麦芽与玫瑰的茶香入喉,叫人精神一振。
茶色、香味、口感三者叠加,一定不会错了。
班纳特先生问:“这红茶是来自喜马拉雅山下,印度阿萨姆溪谷地区的茶叶吗?”
“是的,先生。”
安娜没有多话,“请问还有什么吩咐吗?”
班纳特先生挥了挥手,让安娜可以离开。
他迫不及待地品尝起杯中茶。
阿萨姆红茶是自己最爱的一款英式红茶。由于售价偏高,日常不可能想喝就喝。
在长途跋涉五天后,喝到了最爱的阿萨姆红茶,疲惫感一扫而空。
这会没忍住闭上了眼睛,尽情感受茶香在唇齿间荡漾。
当饮尽一壶茶,不知不觉把配套的小甜饼给吃完了,饱腹感又带来了幸福的满足感,人有些飘飘然起来。
大脑勉强重启思考。
今天能品尝到阿萨姆茶,必是布兰度照顾他这个老父亲的喜好,特意购买的。
前两次相聚,布兰度拿不出这样的茶叶,不必问也知道与钱包不够厚有关。
这两年,班纳特先生每年给四女儿提供二百英镑的生活费,是家庭年收入的十分之一。
说少也不少,但把这笔钱分摊到度假小镇偏贵的房租、三餐饮食、衣物书籍的购买、各类杂费等方面,确实剩余不了几英镑。
今年二月初,他收到了休谟来信。其中提到左/轮/枪的发明,以及将专利权的小部分利润给予布兰度。
当时,班纳特先生第一反应不是为获取左轮专利费而高兴,而是觉得危险。不说别的,研究时枪炸膛就会受伤。
他曾经学过射击,理论上打猎是乡绅的必备技能之一。
学过不等于喜欢,家中从未购置枪支。发明新型枪是想也不敢想的事。在他看来,有这种念头就直接与危险思维画等号。
读了信,却无法抱怨。
信里,休谟说她是研究主导者,只让布兰度做了助手,请班纳特先生不用担忧。实验过程顺利,就连轻伤也没有。
既然让四女儿走上了女扮男装的路,把她的教育交给了休谟,那么老师让学生做助手,作为父亲就不能埋怨。
何况实验已经结束,专利已经申请了,这是先斩后奏,没给人叫停的机会。
班纳特先生只能让这件事风平浪静地过去。
今天,他看到普罗旺斯薰衣草与阿萨姆红茶,后知后觉是那一点专利利润让布兰度的手头宽裕了些。
孩子刚赚了钱就为父母购买喜欢的东西,如果这都不是孝心,那还有什么是呢?
好孩子!
班纳特先生的心被一股暖流包裹着,明明喝的是茶,但他也觉得有点醉了。和妻子一样,都醉倒在了女儿给予的脉脉温情之中。
感谢上帝!感谢休谟先生!更感谢布兰度!
这一刻,班纳特先生不再隐隐惶恐。等送走休谟后将布兰度接回朗博恩生活,他想不会出现令人无措的尴尬局面。
话说回来,布兰度怎么知道他喜欢阿萨姆茶的?之前自己提过吗?
班纳特先生努力回忆,怎么都记不起来了,更不记得妻子提过她喜欢薰衣草。
这更说明四女儿把父母放在了心上,才会记得连当事人也遗忘的细节。这样一想,更加感动了。
三楼书房。
布兰度坐在窗边,全神贯注地翻阅着一本拉丁文的书。
对于班纳特夫妇的到来,她没多少情绪波澜。那些戳中人心的安排,压根没用她几分钟的精力。
即便只有三次相处,已能精准判断班纳特一家人的喜好。
投其所好很简单,只需说三两句话,洒钱找人布置妥当,根本不用自己亲自动手。
谁说愿意砸钱不是一种孝心。
再对比给休谟亲手做迷迭香烤鸡,变着法的想不同菜式让她每天能吃得愉悦,哪种关心方式的温情更多,那就智者见智了。
无论如何,谁都感觉心情愉悦的局面出现了。
*
*
黄昏时分。
布兰度与班纳特夫妇一同前往休谟家,四人品尝吃了一顿丰盛晚餐。
思想简单如班纳特太太也看出来了,休谟吃得很少,比年初元旦见面时瘦了一大圈。她双手握着刀叉时控制不了地发颤,是真的撑不了多久。
这会,班纳特太太再也没有一路辛苦奔波真累人的念头,只希望休谟能多活一天都好。
不就是坐马车来回十天的颠簸车程,她愿意再坐上几百次。就算身体几近散架,休息一周也能恢复。
不妙!
她的神经被这个坏消息扎得隐隐作痛,越想鼻子越酸,就快控制不住要哭。
班纳特太太想找借口先离开,不怕在人前流泪,而怕真的难过时会哭出鼻涕,那还是有些丢脸的。
“班纳特先生、班纳特太太,趁着今夜我的精神尚可,不如聊一聊之后的安排。”
休谟没给人遁走的机会,有件要紧事必须由她挑破。“对于小班纳特先生之后的学习,两位有什么建议吗?”
建议?
班纳特夫妇被问得一愣。
休谟又问:“我的时间不多,一些话可能不好听,但也只能直接说。家庭是一个整体,不能指望一个孩子负担所有重责。
两位的另外五个女儿呢?对她们有什么教育计划吗?你们总不会想让女儿们吃吃喝喝长大,到年龄就让她们立刻找个有钱人嫁了吧?”
班纳特太太正暗自伤心休谟不久于人世,猝不及防地被这些问题砸了一脸。
她能说自己就是这样想的吗?让女儿们找个有钱人嫁了就是对她们好。
在其他场合,班纳特太太能理直气壮地承认,甚至反问有何不可,但是布兰度坐在一旁,让她失了底气。
她一直认为叫女儿嫁给有钱人是一种幸福,但为了土地继承权,作为母亲牺牲了布兰度获得名正言顺的婚姻的权力。
班纳特太太像是斗败了的大白鹅,低垂脑袋,目光躲闪,心虚地不敢接话。
布兰度面色如常,对于休谟有此发问毫不意外,更不意外班纳特太太的反应。
她看向班纳特先生,“父亲,去年我向您提议不妨给三个姐姐与两个妹妹聘请家庭教师,或培养她们的兴趣爱好,或让她们掌握一技之长也不错。如今,情况如何?”
班纳特先生面色一僵,这要怎么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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