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是小规模零星种植，不似现在成规模大面积栽种。据我所知今年有十二家蘑菇工坊，而且这个数字还会上涨。就是最近一周，出现了「蘑菇入侵者」。”

十二家蘑菇工坊的分布，南10北2，以塞纳河为界限区分。

无一例外，这些种植地都遭受了破坏与偷盗。

作案者不只采摘了成熟蘑菇，而且也破坏部分栽培土壤，将它挖走了。

布兰度：“所以说，蘑菇种植户们以为是遇上了商业竞争对手？”

埃里克点头，“是的，偷蘑菇与栽培土壤能做什么？最正常的想法，是自己吃，顺便再种一点卖钱。”

布兰度若有所思，“但还有异类的想法。结合异常死亡的十三条蛇，「蛇+蘑菇」这个组合也常常出现在黑魔法之中。”

设想一个画面。

门窗紧闭的屋子，火柴堆之上架着一口坩埚，锅中正熬着黑漆漆的汤汁。

巫师装扮的人拿着长柄勺子在坩埚内搅拌，一圈又一圈，念念有词。

细看，锅内翻腾的是蘑菇、蛇、蟾蜍、虫子等等食材。这不是熬汤，而是再煮魔药。

别以为它是出现在小说里的场景。

事实上，神秘学思想弥散在十九世纪的欧美。

恶魔崇拜、离奇巫术、各种诡秘思潮不能说是随处可见，但它就像是巴黎地道一样盘踞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庞大、繁杂且由来已久。

埃里克刚刚顺路去看了北部的两处被盗蘑菇种植地。

“今天蘑菇工坊主们聚头开了会，确定近期各家遭遇的蘑菇入侵者99%是同一个人。有四处发现了一段陌生的车辙痕迹，对比后发现来自同一个车轮。”

提到车轮，让人想起坐轮椅的火星代言人多尔森。

埃里克去地道看了车轮痕迹。

“地下发现的车辙，与多尔森在展示会上坐的那辆轮椅的轮子形状对不上。”

提到多尔森，他的来历得到了确认。

前天夜晚，于连到了巴黎。

在昨天上午去蒙马特高地瞧了瞧多尔森，确认了这人就老乡。

按岁数，多尔森能做于连的祖父。

两人相互谈不上相熟。于连却也能肯定，自己记忆中的木讷伐木老工人与巴黎的火星代言人简直是判若两人。

最大区别是多尔森头上的犄角。

于连不仅在暗中观察，更是直接与多尔森打了招呼，当面问起他的近况。

多尔森说两年前发现额头不适，在三个月内快速长出了一个坚硬的犄角。

维里埃小城的市民从未见过这种离奇古怪的事，怀疑多尔森被恶魔附身，都变得非常排斥他。

哪怕是亲生儿子，也抗拒与他接触，还有把他赶出家门的想法。

多尔森没想到头上长角后，生活了五十七年城市突然对他变得异常陌生且冷漠。

他怕被抓起来，带上仅有一千法郎存款逃走了。

过了一年半的流浪生活，直到最近遇上火星人阿瑞斯，才明白了头顶犄角的真相——是与火星精神体沟通的特殊身体结构，一般人没资格拥有。

于连看得出来多尔森对头顶犄角很自豪。

另外，整个闲聊过程中，帮助多尔森推轮椅的年轻侍从一直都守候在旁边，从没有离开。

多尔森坐轮椅，并非完全走不了路。

他在流浪过程中瘸了右腿，现在行动不便，但勉强还能走。

那位侍从名叫皮卡。

多尔森说结识火星人阿瑞斯后，今年二月末刚刚雇佣了皮卡。

更多话，多尔森也不想再聊。

没必要叙旧，他不想回到冷漠家乡，对老乡就没多少热情。

于连不确定多尔森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至少有一个疑点，多尔森与侍从皮卡的近亲程度，不像他说的只认识了四十几天。

布兰度：“侍从皮卡，他极有可能是幕后推手，或者是推手之一。

昨天上午，多尔森遇见了于连。皮卡看到知道多尔森背景的老乡出现，决定趁着多尔森尚未露出更多马脚，加速完成「火星计划」的最后一步。”

侍从皮卡究竟想做什么？

一般思维，精心编造火星人抵达地球的骗局，多数是为了求名或求财。

然而，七个人去飞去火星的留言一出，排除了常规可能性。

甚至无法算作绑架，因为至今没有绑匪要求缴纳赎金，阿瑞斯回火星了。

排除了骗局的常见目的，不得不考虑某种荒诞的起因。

结合最近被虐而死的蛇与被盗窃的地下蘑菇，这次的火星骗局就是冲着黑巫术去的。

布兰度与埃里克先吃了晚餐。

准备连夜折返多尔森的暂居旅店，计划让服务生打开客房门，入内毯式搜查一遍。

之前没发生失踪案，不可能要求进入旅客房间搜查，但现在多尔森与皮克已经成为失踪拐带案的嫌疑人。

这时，天文台的理查德带着一位年轻女士匆匆赶来。

“太好了，两位还没走。我这边可能有重大发现。”

理查德说天文台众人各自行动。暂缓手上工作，今夜都为寻找尤瑟夫七人的踪迹出谋献力。

人多力量大。

起码能迅速查访4月4日—4月7日有哪些人接触过多尔森。

两个半小时，查清情况。

理查德：“三天中，包括尤瑟夫七人在内，一共37人去找多尔森探讨火星力量。同事们问了一圈，只有这位莫丽小姐发现了一些异样。”

什么异样？

莫丽回忆起前天下午的对谈过程，还是忍不住泛起鸡皮疙瘩。

“安吉拉参加了王宫的火星力量展示会，我与另两位朋友听了觉得有趣，四人在4月6日下午两点去了蒙马特高地旅店。

进入客房，很干净，没有任何古怪气息。

多尔森坐在沙发上，他侍从站在一旁。我们一共聊了37分钟，大部分时间都是多尔森在说火星上什么样子。

刚开始，我听得认真，但在椅子上坐了七分钟之后，开始觉得背脊发毛。

那种感觉是被人窥视了！屋内有其他东西！不只我们六个人。

平时，我对别人的注视比较敏感。前天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背后被一条阴毒的蛇盯上，它吐着蛇信，随时准备窜到我后颈咬一口。

当时我立刻回头，那里是没有人。是一米高的矮柜，上面放了茶壶、果盘、花瓶等等。

再认真观察朋友们的表情，她们都没有异样，还和多尔森聊得开心。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过度紧张了？也许，我感觉到的视线是来自火星人精神体——阿瑞斯，它也在房间里。”

布兰度与埃里克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一桩旧闻。

去年万圣夜恐怖之王故事赛，有一位参赛选手讲了有关“暗中视线”的亲身经历。

他小时候在巴斯温泉度假，接连三年感觉到莫名的背后注视目光。

一起度假的家人们却都没相似感觉，认为是小孩想多了。

后来，度假屋意外被曝光存在一间暗室，那里有人类生活的痕迹。

这个不请自来的入侵者是谁？屋主一无所知，而至今没有确定入侵者的身份。

布兰度问莫丽，“前天，您将这种被窥视的感觉说出来了吗？比如说您认为阿瑞斯在看着您，想要和它打个招呼之类的话。”

莫丽苦笑摇头，“没有，我没胆子问，我害怕。三位可以理解那种感觉吗？就是一种不戳破不出事的潜规则。”

布兰度点头。她懂，也不能说莫丽是在掩耳盗铃。

假如有暗中窥探者，你不主动戳破他的存在，不和他面对面碰撞，只要你不是他的目标，只要迅速离开被窥探的范围，也就逃过一劫。

莫丽：“等到离开蒙马特旅店，我和朋友们说起了那种异常窥探感，劝她们别再找多尔森了。

我不确定自己的提醒是不是起作用，她们都表示没有感觉到异常，反过来劝我别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