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杰森，他在紧张，因为刚才这一道忽然出现的声音，他不可抑制的紧张。

塞西莉亚低头看了一眼杰森·陶德，伸染着丹红指甲的手拍了拍杰森的头。

这是一双完全陌生的手，但是却是杰森·陶德已经开始熟悉了的安抚动作。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压下了心底的一点暴戾情绪。

恐惧毒|气虽然给他带来了心理创伤和盘桓不去的恐惧情绪，但是也给杰森·陶德了一个重新审视“自己”的机会。他会理解那个红头罩做出的选择，因为他从来没有否认，红头罩的选择，就是他真的可能做出的选择。

但是如果是知道了完整的关于杰森·陶德作为红头罩的经历的他自己，在很多事情的处理上完全可以做的更好一些。

至少，不必如此尖锐的对抗自己的家人，也不必把那些伤害和隔阂只能留给时间去消磨。

就像是现在，在面对小丑的时候，杰森·陶德虽然还是没有办法毫无波动，却不会被仇恨和恐惧蒙蔽了。

他抬手握住塞西莉亚的手指，在发现对方是纵容的时候，杰森·陶德得寸进尺的将塞西莉亚的手轻轻的贴在自己的脸上。现在，这是对于他来说最好的镇静剂，他在塞西莉亚身边就感觉到很安心。

或许这就是“韦恩”的力量吧，杰森·陶德放任自己稍微依赖塞西莉亚一会儿。

塞西莉亚现在可以肯定了，杰森这孩子恐怕被小丑伤害过，不然不会对这个名字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达米安恐怕是世界上最敏锐的六岁小孩，他凌冽的眼风先是刮过杰森·陶德拉着塞西莉亚的那只手，不过似乎也察觉到了刚才杰森·陶德的紧绷，达米安观察了一下塞西莉亚，发现塞西莉亚并没有因为杰森·陶德的“越界之举”而为难之后，这才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杀气。

谁说达米安不体贴，如果你绝对他不体贴、不可爱，那可能是他根本就不在乎你。在自己在乎的人面前，达米安可是非常贴心的。

迪克·格雷森在面具下的脸色却有些凝重。小丑刚才说了“粉红色”，作为蝙蝠侠的罗宾，他当然知道蝙蝠侠变成粉色扑棱蛾子的可笑经历。

除此之外，他甚至知道蝙蝠侠因为这段经历而重返身体的巅峰时期。迪克·格雷森拿不准小丑对这件事情到底知道多少，但是无论知道多少，他们韦恩家的刚刚回归的女孩子都很有可能会暴露在小丑的面前。

小丑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搞不懂小丑到底在抽什么风，迪克·格雷森莫名有点儿焦躁。

小丑狂笑着逼近迪克·格雷森。他身后是大朵大朵炸开的烟花，如果这不是在哥谭的近海，也不是属于哥谭的危险丛生的黑夜，恐怕有很多人会为了这一场绚烂的烟火而停驻。

次第绽开的烟火将哥谭的海岸照得恍若白昼，也撕扯掉了属于蝙蝠侠的一层保护色——黑暗，就是蝙蝠侠的保护色。

“来做个选择吧，小蝙蝠。”小丑笑了起来：“你最近不是在调查猫头鹰法庭么，我送给你一份大礼。”

像是闪亮登场的演员一样，小丑肢体动作夸张的走到了一个高大的集中箱旁边，双手用力一扯盖在上面的黑布。

一直到黑布落下，迪克·格雷森才看清楚，这根本不是什么集中箱，而是一个巨大的笼子，确切的说，是鸟笼。笼子里面是一群被堵住嘴巴，捆绑住双手的男男女女。

他们之中每一个都是衣着精致，像是刚刚去参加了一场晚宴——事实上，他们是真的参加一场晚宴，之后被小丑一锅端的。而他们的脚腕上都拴着一条短链，和鸟笼下面的横杆相连。

小丑捆绑他们，并且是按照束缚笼中鸟的形式。

“做出选择吧，小蝙蝠。”小丑夸张的笑了起来“笼子的锁芯里面有控制芯片，如果被拆开，那条你费尽心思建好的海底通道就会被炸成碎片，而如果你不救他们，这个鸟笼子就会……碰的一声掉下去哦。”

随着小丑的话，他按下一个按钮，这个笼子飞快的升到了灯塔塔顶，也就是50米的高空。

小丑这个疯子，居然一口把那个操控笼子的按钮吞进肚子里：“磁悬浮技术，这些人得你亲自上去一个个的救下来哦，顺便一提，这可是一笼子的猫头鹰。”

一群敌人和所谓的“自己的心血”，分明不是天平两端的东西，可是小丑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蝙蝠侠会怎么选择。或者说，无论蝙蝠侠怎么选择，其实都只有一个结果。

想到自己后续的安排，小丑的笑声更加尖锐刺耳了起来。

杰森：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知道一切的天小光：你已经可以平和的面对小丑了？

杰森：不，我有一柄四十米的大刀，我可以允许他先跑三十九米。

天光：……

第39章 得见天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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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现在塞西莉亚的吐槽能够实体化，大概所有的人都能看见她超大声的吐槽:“今天我的母语就是无语。”

为什么哥谭有了一点新的变化，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蝙蝠侠做了什么呀？虽然她没有和蝙蝠侠争夺功绩的意思，但是塞西莉亚好歹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也完全不打算让他们家的小辈帮她背锅好吗？

没想到今天的这出闹剧，居然是因为她在哥谭的海底修建的一条通路所引起的，而且最后背锅的人成了罗宾——迪克·格雷森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一个刚刚成年不久的小男孩。

想到这里，身为长辈的塞西莉亚的良心真的有那么一丢丢的痛。

迪克·格雷森咬紧了牙关，面具下的脸还非常年轻，行事也远不如他的父亲老辣，以至于现在，这张年轻的脸因为愤怒和纠结皱成了一团。

站在迪克·格雷森的立场上，他的确有些纠结。

作为罗宾，他是和蝙蝠侠一起调查猫头鹰法庭的人，猫头鹰法庭这样的一个邪恶组织，在哥谭犯下的累累罪行并不比任何一个黑|帮要轻，甚至随着调查的深入，迪克·格雷森猛然发现，似乎这个组织和自己父母的遇害也有着或深或浅的关系。

只不过他还不确定，现在一切在他的眼中就像是隔着一层迷雾还没有被揭开，可是一切秘密终有被揭开的那一天不是吗？打从心底里，迪克·格雷森已经认定猫头鹰法庭的人都是坏人，他并不是那么想救他们。

更何况，迪克·格雷森虽然不知道什么海底隧道，但是小丑这样一门心思想要破坏的，他几乎可以确定，这条所谓的“海底隧道”一定是对哥谭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迪克·格雷森几乎怀疑布鲁斯背着他没有在搞什么危险的、但是对于哥谭却又意义深远计划，以至于一时之间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边是板上钉钉的恶人，一边是可能拯救哥谭的火种。然而迪克·格雷森比谁都清楚，如果有任何一条生命因为哥谭而被害，那么布鲁斯都会将他们当做是自己的罪恶，哪怕那些人本就罪有应得，可是布鲁斯·韦恩不觉得，任何人有凌驾于法律之上去审判他人生死的权利。

迪克·格雷森是布鲁斯·韦恩的养子，罗宾是蝙蝠侠优秀的徒弟，迪克·格雷森能够压制自己甩手不管的冲动，按照蝙蝠侠的准则行事。

身着蝙蝠战甲的男孩仰头望着悬挂于海上的笼子，看着里面一张一张惊恐的脸。

按照迪克·格雷森对小丑的恶劣程度的了解，他大概可以确定，小丑很可能并不是抛出了一个选择题——他并不是将十几条人命与那条迪克·格雷森还不了解具体功能的海底通道放在方天平的两端，让蝙蝠侠去做出选择，而是要平等的摧毁。

所以，从一开始，这就不是一道选择题，而是与小丑的博弈。

想到这里，迪克·格雷森感受到了哥谭海岸吹来的风，带着彻骨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