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来不及梳理复杂的心绪，因为现在，显然杰森·陶德的问题更严重一些。

当杰森陶德被恐惧毒|气折磨的意识昏沉的时候，哪怕喝过了解药，小男孩儿总是不安稳，塞西莉亚只能坐在他的床前，轻轻的拍拍他的手背。像是在安抚一个幼小的孩童。

潘尼沃斯先生就只能将早餐、午餐和晚餐都端进这间客房。

只能说，布鲁斯·韦恩总有一些多余的考虑，或者说叫无处安放的关心，在知道塞西莉亚与他的亲缘关系的时候，他什么也没说，却沉默无声的为塞西莉亚与达米安准备好的房间。

现在,他当然不能让杰森·陶德住进塞西莉亚的房间里。两个孩子一直要贴贴，布鲁斯`韦恩也就只能退一步,让塞西莉亚陪着杰森·陶德呆在了韦恩老宅的客房。

很多次他欲言又止。想要问问塞西莉亚有没有什么要跟他说的，可是其实也不必说什么。现在事情还没有结束，他需要处理的还有很多，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想这个女孩应该很愿意跟他讲一讲这些年来她都经历了什么——无论是真的还是假的，他都想听一听。

是的，就是到了这个时候布鲁斯·韦恩也没有丧失作为蝙蝠侠应有的理智。忽然出现的与他身边相连的人，无论对方是冲着他哥谭首富的身份，还是冲着蝙蝠侠的身份，也无论对方在图谋些什么，他总是要做好完全应对的准备才行。

对自己的亲人也留存警惕。因为布鲁斯·韦恩不仅要对自己，更要对整个哥谭负责。塞西莉亚在布鲁斯·韦恩身上看到了绝对的隐忍与克制，理智与清醒。

他硬生生的将自己打磨成了一台机器，肉|体凡胎却催生了神性，用来守护哥谭化为哥谭最后的一道屏障，让这个城市不至于分崩离析。被诟病、被指责、被误会、被亲人不理解。可是这是他选择下的路,他已经走了十几年。

塞西莉亚知道自己不可能在一夕之间劝阻他，更何况她也不想要劝阻。他们都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让哥谭变得更好而已。无论是几十年如一日和哥谭坛中的黑暗战斗的布鲁斯·韦恩，还是如今剑走偏锋，另辟蹊径的她自己。

布鲁斯·韦恩没有说错，杰森·陶德毕竟是一个和塞西莉亚只差了3岁的男孩子，在哥谭的混乱的小巷里长大，见到了太多的罪恶，他不一定有害人的心思，但是却绝对有做坏事的勇气。

这个勇气当然不是凭空而起的，而是他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甚至是犯罪的能力。

和纤细到天生不足的塞西莉亚比起来，杰森·陶德虽然有些营养不良，但是力气是真的大，他的手圈在塞西莉亚细细的手腕上，很快就将她的皮肤捏出了一圈红痕。

天光第一次和布鲁斯·韦恩共情，并且她有一种预感，在此后的很多时候里，她将要一次次的与布鲁斯·韦恩共情。

天光：“让我给这小子打一针镇静剂吧，贾维斯和我分析出来的解毒剂只是单纯的能够解除他解除恐惧毒|气的buff，但是现在看看这小子，显然他还没有完全丧失行动能力。”

中了恐惧毒|气的人有什么理由非要丧失行动能力？塞西莉亚真的很想吐槽，但是听着天光非常严肃的声音，让她一瞬间又想起了童年时候的恐惧，像是捏住了后颈的小奶猫。

塞西莉亚：咱也不敢吱声，也不敢多问。

杰森·陶德如果知道他在中毒期间无意识得罪了这么多塞西莉亚的亲友团，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勇气醒过来。

事实证明，天光和贾维斯配置的解药效果不错，无论杰森·陶德再怎么想陷入昏睡，时间到了他自然而然也就醒了。三天是人类昏迷的极限，如果再躺下去，恐怕布鲁斯·韦恩这个家伙真的会考虑给他插个管子进行鼻饲。

光明正直的哥谭布鲁西宝贝和代表着正义的暗夜骑士蝙蝠侠，当然不会做出公报私仇这种幼稚的事情……吧。

布鲁斯·韦恩冷笑：为什么不呢？

总之到了第4天。在塞西莉亚解锁了蝙蝠侠不赞同的目光，并且即将解锁老管家不赞同的目光之前，杰森·陶德终于醒了过来。

倒也不是塞西莉亚照顾病患这种爱心行为哪里不对，只不过他们家的的女孩——且不论什么可笑的辈分，总之塞西莉亚是他们唯一姓韦恩的女孩没错了——怎么能平白无故的躺在陌生的臭小子床上，还和那个臭小子贴贴？

别说布鲁斯·韦恩古板，也不要拿哥谭小王子的风流□□说事儿，总之布鲁斯·韦恩觉得他有充足的理由制止这一切的发生，毕竟资料和和骨骼检测都显示塞西莉亚只有十七岁，十七岁意味着未成年。虽然在米国十七岁也是可以交男朋友的年纪，但是那可不代表着作为家长能够放任他们在自己的眼前发生什么亲密越界的行为。

很好，现在塞西莉亚和布鲁斯·韦恩处在了一种微妙的状态，他们两个彼此将对方看作是家中小辈，随时准备摆出监护人的威严。

布鲁斯·韦恩：你是我生物学上的小姑奶奶和我想当你爸爸这件事情冲突吗？不冲突啊！理不直气壮.jpg

杰森·陶德已经不是三天前的杰森·陶德了，三天前的杰森·陶德，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和布鲁斯·韦恩这个谭首富会产生什么交集，也不觉得自己和蝙蝠侠会有什么“城市保护者”与“底层小混混预备役”之外的更深的联系。

而现在，他感觉自己的头脑里一片混乱。其实潜意识里他早就在醒了，只不过现实和梦境搅成一锅粥，让他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实，还是被什么人植入的虚假记忆。

默数了“一二三”，他猛的睁开了眼睛。

如果面前是充满了消毒水味的医院或者是什么更可怕糟糕的境地，他都能接受，至少只能证明他中了那个什么毒|气之后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觉。他还是那个需要考虑明天的面包在哪里的长在哥谭小巷的男孩。

回到贫穷的生活，这个对于杰森·杰森来说并不是最坏的结果。

作为哥谭之中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流浪儿，谁没有幻想过自己一夕之间就和什么阔佬扯上关系，比如说是阔佬的私生子什么的，然后咸鱼翻身过上，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可是与这些虚妄的幻想比起来。杰森·陶德只觉得太痛了。

被人身上用撬棍敲断身上的骨头，在脸上烙下烙印的经历太痛了。幸好，在这份绵长的痛苦之中，他一直感觉到了一双温暖的手，坚定不移的从深海一样的恐惧之中拉出来。

那双手又小又软，绝不是一个男人的手，所以杰森·陶德下意识的就知道那不是布鲁斯·韦恩。

是的，在最绝望的时刻，他曾经在心里怀有隐秘的向往，希望布鲁斯·韦恩会从天而降救他于水火，

天杀的，他好像无意识中解锁了一个秘密，他居然觉得哥谭的首富会是守护哥谭坛的暗夜骑士蝙蝠侠。

如果这是假的，只能说了把这两个人想象成一个的他简直是秀逗了，一定是这狗|娘养稻草人发明的的毒|气弄坏了他的脑子。

而如果这是真，的那这个世界真的是太恐怖了，他不能理解这些无聊的阔佬们难道是因为生活的太好了，需要寻找更多的刺激，所以才让自己在生死的边缘来回徘徊，反复横跳？

杰森·陶德不理解，但是杰森·陶德大为震撼。

可是无论是真是假，他都必须要面对。哥谭坛的流浪儿从小就会坑蒙拐骗，却唯独不能逃避。因为生活绝对对他们没有一丝一毫的宽容，哪怕他没有一丁点的退却，就可能看不见明天的太阳，无助的死在哥谭的阴暗角落里。

所以无论面前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要去面对。

布鲁斯·韦恩和塞西莉亚都注意到，床上躺着的男孩眼珠动了动。

“他就快醒了。”塞西莉亚冲着布鲁斯·韦恩递过去一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