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侠无法判断无名氏的立场。这似乎是一个游走在规则边缘的势力，而蝙蝠侠并不想成为那个评判规则正确与否的人，这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

现在，蝙蝠侠就正在面对一个与E小姐相关，且十分棘手的问题。

他此刻正在约翰尼·威蒂的住处。

准确地说，在他的浴室里。

浴缸中的水已经冷了。猩红的水顺着浴缸边缘，一滴滴地落在浴室白色的瓷砖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花。

刚结束蜜月旅行的约翰尼·威蒂，罗马人的侄子，此刻正仰卧在浴缸里，眼神空洞地看着上方的天花板。

他的额头上有一个洞。完美的圆形，从前额穿入，脑后穿出，从洞前方能直接看到后面的场景。地上满是嘲讽意义地摆放着一只南瓜灯，不知道是否预示着这幅场景只是某种残忍的恶作剧。

这幅精心准备的凶案现场起到了鲜明的视觉冲击效果——任谁造访此地，都能立马看出，有人悄然闯入，杀死了约翰尼·威蒂。

凶手是谁，似乎很好得出答案。

因为死者正空洞地凝视着的天花板上，被某个人用血写下了一个湿淋淋的字母：

【E】。

噔 噔 咚

第40章

证物和现场的照片被带回了哥谭警局，又被戈登警长不着痕迹地转移到了特别重案处。约翰尼·威蒂的尸体被送往停尸房，按程序通知了家属。

卡拉·维蒂像一头发怒的母狮，咆哮着赶走了每一个胆敢向她提出让法医解剖她的儿子的人，并发誓要为她的孩子向凶手复仇。

“E！那凶手留了个E！”卡拉狂怒地转向闻讯赶来的卡迈恩·法尔科内，“这就是你说的无需你费心劳神的小丫头？她杀了我儿子，我要她血债血偿！”

“凶手未必真是E小姐，我的卡拉妹妹。”法尔科内阴沉地看着他侄子额头上的洞，“但不管是不是有人想借她的名头对付法尔科内，都是真的打错主意了。米洛斯，这次也一样——一百万，我要她的命。米洛斯？你发什么呆呢？”

“好——好的，法尔科内先生。”他的秘书不知道是不是被两个顶级黒幚头目的怒火震慑住了，轻微地发着抖，“好的，我会安排下去。”

他立马退下，一面低声叫人安排向整座哥谭市发布悬赏，一面哆哆嗦嗦地从胸口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小纸条。

米洛斯快步远离了案发现场，甩开法尔科内家的保镖，走进一个偏僻的电话亭，把纸条攥在手心里，做了个深呼吸。

他拨通了纸条上的号码。一阵轻柔的古典音乐在电话中响起，在米洛斯觉得自己简直等待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一个甜美悦耳的声音在电话那边说道：“这里是冰山俱乐部，有什么我能帮您的？”

“我想预约一个餐厅位置，并且订一份套餐。”米洛斯努力忽略着胸口涌上的寒意，镇静地说道，“能帮我和经理打个招呼吗？”

“好的，您需要什么套餐呢？”甜美的声音说，“需要我为您介绍我们的特色餐品吗？”

“一份无名氏套餐。”米洛斯顿了顿，“要导师葡萄酒。”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停了一会儿，然后温柔地说：“请您稍待一会，我让经理过来和您确认订座的细节。”

“我是企鹅人。”十几秒过后，一个青年人冷淡地接起了电话，“你有什么事要联络导师？”

“约翰尼·威蒂在家中被枪杀，现场被留下了一个字母E，所以法尔科内家族已经发出了对E小姐的悬赏。”米洛斯语气急促地说，“这件事必须让她知道！法尔科内先生是来真的，你们接下来有麻烦了。”

电话那头的企鹅人顿了顿，沉默了几秒。正当米洛斯思考他是不是没有相信他说的话的时候，企鹅人又开口说话了：“导师知道了。”

米洛斯舒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完全呼出去，企鹅人又继续说道：“所以，你是谁啊？”

米洛斯不由得从胸腔里逸出一声破碎的哀鸣。这世上最令人悲伤的事情并不是被迫向敌人倒戈，而是你倒戈之后，发现敌人并没有在意你……

“米洛斯·格拉帕。”他干巴巴地说，“法尔科内先生的保镖。”

“谢谢，格拉帕先生。”一个柔和的女声远远地说，“你的消息很有价值，你会得到回报的。”

米洛斯挂上电话，低头看向自己汗湿的手心，攥紧了拳头。

“我真的很抱歉，法尔科内先生。”他喃喃说道，“我已向魔鬼献上灵魂。”

蝙蝠侠在特别重案处的警员们都散去后才出现在办公室里。

一盏橘黄的灯照亮了摆在桌上的几件用证物袋装起的证物，还有那张天花板上血字的照片。戈登警长和哈维·丹特正严肃地坐在桌子两边，等待着蝙蝠侠和他们汇合。

蝙蝠侠开门见山地说：“字迹比对结果……”

“等会，蝙蝠侠，还有人没到。”戈登用出了他毕生的技巧，强行打断了蝙蝠侠的发言，“根据情报共享的原则，我们这次碰头要带上她。”

蝙蝠侠感到了一丝不对劲。他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站在原地，谨慎地问：“谁？”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来人先是探进脑袋，看见办公室里的场景后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灵巧地闪身入内，关上了门：“晚上好。”

蝙蝠侠在看到来人的瞬间，脸就拉了下来。戈登一无所觉地站了起来，十分热情地介绍道：“这位是——”

“斐莉达。”蝙蝠侠低沉地说。他没想到时隔许久之后，他们会在特别罪案处里见面，中间还隔着一张摆满证物和线索的桌子，以及一身蝙蝠侠装甲。

“呃，然后这位是——”

“蝙蝠侠。”斐莉达点点头，朝他伸出一只手。

蝙蝠侠拉长了一张扑克脸，但还是勉为其难地伸出一只佩着臂甲和手套的胳膊握了握她的手，浑身的肢体语言都流露出一种强烈的“不想待在这了”的气质。

“好吧，看来你们早就认识了哈。”戈登干巴巴地说。

斐莉达自然地在桌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伸手拿起了桌上的案发现场照片，仔细地观看了起来。

蝙蝠侠偏过头，看向戈登，心平气和地用陈述句发问：“为什么让无关市民参与案件。”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斐莉达抬起明亮的眼眸瞪了他一眼，然后展颜一笑，从包里翻出了一份加盖了哥谭警局公章的文件，对着他晃了晃，“所以我现在是哥谭警局特聘医学顾问助理，受戈登警长邀请，参与案件调查环节，这很符合程序。”

蝙蝠侠：“……？”

“别那么看着我。”一旁的哈维忍着笑意说，“这是斐莉达自己努力。”

蝙蝠侠无声地对他的两个新盟友投去了谴责的目光。

“死者被一枪毙命。”斐莉达已经进入了状态，皱起眉仔细地看着照片，“初步鉴定，子弾从前额叶一路贯穿到了脑干，凶手一定十分精通这方面的知识……”

“凶器是一把点22克里伯手枪。”蝙蝠侠低沉地接上了她的话，“这实际上不是第一次发生类似的案件了。一段时间以前，萨尔·马罗尼的父亲，路易吉·马罗尼同样死于这种手枪的枪杀……”

“任何一个作恶稍微少一些的人都不会拥有这种待遇。”哈维嘲讽地说，却得到了他的好友戈登的一声严厉的喝止。

“再早一些，萨尔·马罗尼的保镖同样死于枪杀。”蝙蝠侠陈述道，“但只有这一次，犯罪现场留下了对凶手身份的暗示……很难确定这是不是同样的人做下的案子。”

“只有这次出现了字母E。”哈维看着斐莉达拿起那一张拍摄了血字的照片，轻声说，“E小姐究竟是谁？”

“字迹比对结果显示，那很大可能不是E小姐本人留下的字迹。”蝙蝠侠语气平淡地说，“但凶手一定认识她，或者至少想把视线引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