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很不对劲。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提姆在餐桌上假装好奇地问道。旁边的两位便宜兄弟已经完全不能指望了：迪克心不在焉，似乎想用叉子谋杀盘中所有的豌豆，而杰森则全程紧盯着斐莉达的脸，险些把意面送进鼻子。

“我们在梦里相遇。”斐莉达愉快地回答，没有丝毫被刺探隐私的不耐。她说这话时看着很认真，半点不像是开玩笑。

她应当脾气很好……或者至少，她表现得是这样。

“……你真会开玩笑，莫扎特小姐。”提姆笑了几声，“那你们是谁梦到了谁呀？”

“吃饭的时候专心一点，提姆。”布鲁斯板着脸说，“我们梦到了对方。”

斐莉达好像被他逗笑了，弯起她貌似无害的那双圆圆的眼眸。

布鲁斯立马融化成让提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哥谭蜜糖，无限柔情地看向她，体贴地替她理好餐巾：“冷不冷，小斐？吃完饭我先带你去买一些必需的东西，然后再考虑其他事情，比如说你的身份……”

迪克和杰森还在扮演突然掉线的弱智机器人。

“布鲁斯少爷。”阿尔弗雷德端上一盆汤，在他座位后方干咳一声，“容我提醒一下，今天下午韦恩集团有一个和摩提根的默森先生的会议安排，并且在晚餐前在谢尔顿园区的高尔夫球场还有和曼宁约好的高尔夫会面……”

“会议帮我推了，阿尔弗雷德。德怀特·默森应该很熟悉被阔佬韦恩放鸽子的感觉。”布鲁斯毫不犹豫地做了决定，“至于高尔夫……斐莉达，你想去吗？”

“我不想去，但你应该去，布鲁斯。”斐莉达温和地回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曼宁应该是要和你谈谈那几块地皮的开发。我觉得你应该不会喜欢那个把图书馆和小区活动中心改成星○克咖啡馆的计划。”

布鲁斯叹了口气。

他语气低沉、闷闷不乐地说：“可是我只想和你待在一起。我一刻也不想和你分开。”

……听听他在说什么！

“别这么粘人，蝙蝠。”斐莉达神态自若地说，“至少考虑一下其他人的感受……要橘子酱吗，提姆？”

提姆叉着一根小香肠，震惊到忘记了把它送进嘴里。他麻木地点点头，接过橘子酱道谢，还在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看在老天的份上，一个粘人的蝙蝠侠——就连阿尔弗雷德脸上那完美无瑕的微笑都出现了裂缝。

……蝙蝠侠是被人下了什么降头吗？！

提姆没等其他人吃完就借口自己有作业要写，直奔蝙蝠洞。他跳上座椅，急促地在蝙蝠计算机上输入“斐莉达·莫扎特”的名字。

没有符合的结果。那甚至不是个受保护的假名——从蝙蝠计算机的检索结果来看，她根本是个黑户。

提姆大受震撼：他还以为蝙蝠侠说的那句“你的身份问题”指的是这位漂亮小姐身负一些麻烦（比如说几千万美元的悬赏什么的），没想到真实情况是她连合法的身份都没有！

怎么回事？蝙蝠侠捡到了一个无名犯罪分子？

没多久魂不守舍的两个前任罗宾就受到提姆的召唤，和他在卧室里碰面。

提姆在地板上盘腿坐下来，看着那两个往日里虽然不够稳重但足够可靠的兄长，直切主题：“你们知道布鲁斯带回来的那位女士的真实身份吗？”

“不知道。我就知道她叫斐莉达。”迪克恍惚地说，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我只是觉得她好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你仔细想想，你们在哪见过？她那时候是谁，在做什么？”提姆转向杰森，“杰森，你认识她吗？为什么你见到她的时候反应那么奇怪？”

“我不认识。”杰森说，痛苦地低下头捂住了自己的脸，声如蚊吶，“我一看到她就紧张……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觉得她像老师，你懂吗？就是那种会时刻怀疑自己是不是没写家庭作业的紧张——见鬼，明明我之前都没见过她。自从我考上警校，不当罗宾之后就没练过体操了……我是不是应该加练回来……夜翼，你晚上能不能辅助我一下——”

清醒一点啊！提姆在心里发出了绝望的吶喊。

他的两个倒霉兄长很快开始讨论起自己是不是和布鲁斯一样，曾在梦中与她相遇，简直看不出半点法律专业在读跟警校预备生的影子。

提姆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俩人传染，他的脑海中也开始闪现出一些不属于他记忆中的画面。

他果断地放弃了与这两位疑似也被超自然力量影响的兄弟进行交流，转而在花圃边找到了进行日常修剪工作的阿尔弗雷德。

“阿福，莫扎特小姐是什么人？”提姆担忧地问，“我不知道……布鲁斯以前也会这样吗？他看起来就像刚上初中，陷入初次热恋的毛头小伙。我很确信哥谭以前没有这号人……”

“我不知道，提姆。”阿尔弗雷德剪下一根枯枝，“但我相信布鲁斯少爷做事有他的分寸。而且我认为斐莉达小姐是个好人……老人家的直觉通常很准确。我建议你暂时放宽心。我想，短时间内，斐莉达小姐的到来不会对你们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提姆很难放下心，尤其是在他见证了短短几天时间内，迪克和杰森就开始像幽灵一样徘徊在斐莉达出没的地方，甚至还会为谁先去搭讪而互相暗中较劲之后。

“B刚刚好像是去倒水了！”迪克说，“这次轮到我了——你上次借的那本书在哪？我就说你让我帮忙还给她——”

“不可能，会露馅的，神奇壮汉！她知道我从来不会让别人帮忙还书——再说那书又不完全算她的，是藏书室里的，只是她推荐的而已——”杰森压低声音，和夜翼以奇怪的方式在书房门后别成一团，“而且在梦里斐莉达是我的老师，又不是你的，你干嘛要急着凑上去——”

“咱俩现在都是布鲁斯·韦恩的被监护人，你忘了吗，小翅膀——”迪克搡着杰森的二头肌，“而且我在梦里也算得上是她的半个被监护人，我还是先来的那个——”

提姆抱着自己的书本，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觉得自己还是换个学习地点比较好。在那本据说是斐莉达推荐的书险些沦为两个发育良好的青年壮汉争斗的牺牲品之时，书房的门突然无声地打开了。

斐莉达神采奕奕地站在门后，看见门外的景象时，她有些惊讶地微笑起来：“迪克，杰森，提姆？你们在门外干什么……要进来吗？阿尔弗雷德做了一些小点心，我想你们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起分享它们？”

“呃，我们……我是说，当然不介意！”迪克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灿烂一笑，对她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十分哥俩好地揽住了杰森的肩膀，“我们刚刚正想敲门呢——走吧，小杰。还有提姆，我刚刚都没注意到你也来了……来书房做作业吗？”

“是啊……”提姆慢吞吞地说，“在你们开始鸡飞狗跳之前，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斐莉达的微笑里有许多深意。他有时候会怀疑这位有着无辜外表的美丽小姐其实是一位通过操纵梦境来对人施加影响的女巫——但他实在想不出她的动机。

最糟的是，他这几天也开始觉得她似曾相识，眉目亲切了。

提姆悬着心走进书房，眼尖地看到书桌上蝙蝠侠的手记毫不设防地摊开着，而斐莉达则轻车熟路地走回到不远处的那张沙发上坐下，拿起了一本读到一半的小说。提姆瞥了一眼，认出了那本小说的封皮：好像是杰森读高中时最爱的一个悲情爱情故事，他起码为此书流过一公升眼泪。

“我们不会打扰到你和布鲁斯吧？”杰森茶言茶语道，用他那双写满欲说还休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斐莉达，“他好像不希望我们打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