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那景象大概会让她的心也变得柔软起来……但那不是她的布鲁斯。她的心脏似乎漏跳了一拍，她想念她的布鲁斯。

“一点意外。布鲁斯可能被传送到了其他时间在线，和另一个布鲁斯交换了位置。”斐莉达平静地说，“毕竟有关多元宇宙，我们暂时还在探索原因。”

“老天。为什么蝙蝠侠总是这么多灾多难？他还会回来吗……？”迪克惊恐地喃喃道，“我是说，如果他回不来，那我们要怎么办……？”

“我保证他会回来的。”斐莉达停下车，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头顶，“至于在他回家之前的这段时间……你就当他是原来的布鲁斯吧。”

尽管这不是她的布鲁斯……但每座哥谭都是他的哥谭。属于蝙蝠侠的哥谭。

斐莉达目送着重新振作起来的迪克背着书包跳出车外，三两步冲上学校大门的台阶，一路上和数不清的少年少女打着招呼，从车窗外收回了目光。

这个自另一条时间在线来到她的宇宙的蝙蝠侠，显然对于无形之术经验丰富——他几乎能被称得上是一个无形之术的通晓者。

这位年长的蝙蝠侠极其擅长防备梦境中的窥测，斐莉达至今未能在不引起巨大动静的情况下进入他的梦中。这反而越发使她好奇……并且忌惮。

自那之后，已经四天过去了。

她放任了蝙蝠侠的独立行动，冷眼旁观他的研究。

阿尔贝托·法尔科内离开冰山俱乐部没有引起任何一家媒体的注意，但当夜，猫头鹰法庭就迎来了一位向他们投诚的成员。

哥谭警局复杂案件特遣队的超自然力量监测仪正在加班加点地研制中，有望在地宫被挖掘出来之前完成。

一切都走上正轨，哥谭的秩序也维持得井井有条。斐莉达俯下身，把额头抵在方向盘上，闭上眼睛发了一会呆。

“布鲁斯。”她轻轻地，以耳语般的声音说，“……我好想你。”

一阵敲窗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声音轻快，富有节奏。

斐莉达抬起头，看到在她副驾驶的车窗外，一个穿着格子衬衫、戴着黑框眼镜的高大青年正微微驼着背，有些腼腆地朝她露出一个微笑。

斐莉达摇下车窗。那青年惊喜地咧开嘴，朝她举起手中的相机，晃了一下：“很抱歉打扰你，莫扎特小姐。其实我是《星球日报》的记者，我能不能占用你——”

“上车。”斐莉达干脆地说，咔哒一声解开了车门的锁。

那记者似乎没遇到过如此没有戒心的人，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一边关上车门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他的记者证：“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克拉克·肯特，目前负责的是——”

“安全带。”斐莉达简洁地说，“市政厅的新规定，乘车不系安全带要罚款50美金。”

记者闻言大惊失色，立马回身抓住了安全带的扣子。等他有些笨拙地把安全带扣上之后，斐莉达的车已经发动了。

“您现在是要去您工作的地方吗？”记者眨了眨眼，礼貌地说，“其实我不想占用您多少时间，只是有些事情想和您确认一下……”

“我以为你会选择去找阿尔弗雷德。”斐莉达说。

“呃……”那记者忍不住抓了抓自己额前的一绺卷发，卡顿了一下，“抱歉，但是……您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是想和我打听布鲁斯·韦恩的事情吗？”斐莉达目视前方，露出一个微笑，“他的管家显然应该是你的第一人选。众所周知，布鲁斯·韦恩唯一一个信任的人就是他的管家。”

“我不是……呃，其实我确实算是布鲁斯的朋友，但是……”肯特看起来更窘迫了，他苦恼地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镜，看起来在思考措辞，“但实际上，我是想说……唉……”

他盯着脚下垫着的白色绒毛地垫，闻着车里好闻的柑橘香味，仿佛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一样，缓缓把那副黑框眼镜摘了下来。

“其实……”他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一颗纽扣，手指移到了第二颗上，仍然在有些走神地思考措辞，“我……”

斐莉达突然踩了一脚剎车。肯特坐在原地一个趔趄，抬起头来，发现斐莉达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后视镜，一只手从方向盘上移向了置物格中。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动作看起来有多奇怪（“想想吧，这里可是哥谭市，克拉克！”），登时大惊失色：“等等，莫扎特小姐，我不是坏人！”

“……”斐莉达皱着眉看着前方闯红灯的那辆宾利被交警拦下，确认了车主并不是一个吸毒过量以至于公然违法的有钱人之后，收回了目光。

旁边的记者已经急急忙忙地像个暴露狂一样把衬衫扯到了两边，露出其中蓝红黄三色搭配的制服。他紧张地睨着她的脸色，在确保她已经看到了他胸口的“S”之后又飞快地把衬衫拉了回去。

接着，一种奇异的从容出现在了他身上，那种拘谨、笨拙和腼腆顿时从他身上褪去了。全地球最强大的超人类挺直了背，用他温和的声音说：“我本来不该和别人透露这个秘密身份的，但我也同样信任蝙蝠侠所信任的人。实际上，我就是……”

“超人。”斐莉达收回了目光，继续驾驶着车辆向前，“我知道。”

“呃。”超人又卡顿了一下，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道，“容我问一下，‘你知道’指的是你认得我的制服，还是指你认识……我？”

“我认识克拉克·肯特。”斐莉达弯起了嘴角，“就和你认识布鲁斯·韦恩一样。”

“噢……”超人有些郁闷地说，“我知道这样很失礼，莫扎特小姐，我早就从蝙蝠侠的口中认识你了，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和你见面。不过我可没想到，蝙蝠侠不单只透露了他自己的秘密身份。”

“他对你的秘密身份守口如瓶，肯特先生。就叫我斐莉达吧。”斐莉达含笑说道，“我有我自己的消息渠道。”

她几乎可以听到超人的超级大脑像计算器一样咻咻地转动，思考着她是从何处得知“克拉克·肯特”这个名字的。

她发觉让这位兼职超级英雄的记者为此事绞尽脑汁的确很有意思……在从前的许多次循环里，她就已经喜欢这样做了。

绝大多数时候，超人都表现得比蝙蝠侠无害得多，也克制得多。与他相处无需像接近不好惹的流浪猫般小心翼翼，只需要友好地伸出手，他的尾巴很快就会快活地摇起来。

“你想问什么？”斐莉达说。

“请原谅，但是我在过来的路上听到了你和迪克——罗宾——那孩子——的对话。”超人说，“这就是我想找你的原因。”

“你也觉得蝙蝠侠不同往常？”斐莉达温和地问。她打过方向盘，车窗外的景象渐渐变得人迹罕至了起来，荒草开始出现在路边，但克拉克·肯特显然没去注意这种小事，只是严肃地用他婴儿般的蓝眼睛望着她。

“是的。”超人严肃地说，“我注意到了蝙蝠侠的变化。他在正义联盟中联络了一些我们此前从未听说过的超能力者，还做了一些我不理解的实验。我想问他本人是否需要帮助，但他不肯透露……然后我注意到，他看起来和以前不一样了。”

“从他的含铅面罩上能看出来区别吗？”斐莉达好奇地说。

“呃。”超人的目光移向了窗外，“主要是他的性格。现在这个比我认识的那个对我友好多了。就好像……嗯……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变长了，已经非常熟悉了一样。”

“和他在哥谭内的表现截然相反。”斐莉达中肯地评价道。她把车停了下来，解开安全带。

超人半是疑惑半是顺从地跟着她下了车，双脚离地飞了起来，有些惊愕地看着远处塌陷的地宫废墟。

“我的天哪。”超人说，“这就是他当时发生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