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斐莉达回答，“我还知道你一直试图劝她迷途知返。”

“你好像……很了解我。”布鲁斯沉默了片刻，轻声说道，“了解这座城市。”

“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了解。”斐莉达轻笑了一声，“在我的记忆里，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布鲁斯听到这话时露出了一个微笑，他看着她的目光就像在看着远方。

她不是你的斐莉达。

“你改变了它。”他陈述道。

“只有表象而已。”斐莉达凝视着逐渐靠近的那座宏伟而阴郁的城市说，“哥谭变得真正安全了吗？没有。犯罪自发终止了吗？没有。这座城市变成布鲁斯理想中的模样了吗？没有。”

“你是在以蝙蝠侠理想中的城市来要求它吗？”布鲁斯望向她的目光更复杂了，“这座城市里没有超级反派，没有帮派割据，也没有邪o教崇拜，比我的世界好得多。从结果上看，我失败了，而你成功了。”

“因为我就是最大的超级反派、割据帮派的头目和邪o教首领。”斐莉达这次没有看他，只是目视前方，露出一个冰水般的微笑，“维系在一个人身上的和平不是长久之计……我们都知道这点。”

布鲁斯看着斐莉达在驾驶座上专注的侧脸。她望向前方，驾驶时的动作精准如机械，无论是路况还是他的话语，似乎都不能影响她的情绪半分。

在蝙蝠计算机的档案中，她也是这样将自己的脸藏在宽檐礼帽下，微笑着凝视着大火吞没法尔科内的仓库。

她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纤细修长，没有一丝伤痕。

他在不久前才在蝙蝠侠的战衣录像中看着这双手并拢在一起，指尖像枪尖般插进小丑的心脏。

这不是他的世界，这不是他的斐莉达。在这个世界中，没有企鹅人，没有双面人，没有猫女、毒藤、急冻人、谜语人、哈莉·奎因……这些每一个都能够动摇整座城市的超级反派围绕在她身边，俨然是她的信徒。

他一遍遍地重复着这个念头，但回忆依旧着魔一般从他的眼前浮现出来，幽灵一般徘徊不去。

他仍然觉得……这就是他的斐莉达。

他想念他的斐莉达。

时隔太久，她变得冷酷、漠然，甚至不择手段，几乎让人认不出来。但他凝视着她，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到底走了多远的路……她是不是已经很累了？

“没有什么是真正的长久之计。”布鲁斯压下那些不断浮现的模糊回忆，平静地说道，“我们所做的都只是尽力而为而已。”

斐莉达看了他一眼，难得弯起了眼睛：“布鲁斯？”

“嗯？”布鲁斯转过头，以示自己洗耳恭听。

“你应该为你所做的一切为荣。”她轻点剎车，在车辆的微微震动中微笑着说，“永远。”

她解开安全带，拉开了车门，直起身走向外侧。布鲁斯在关车门的响动中醒过神来，解开安全带，发觉自己此刻竟然感到有些惶惑。

这不是你的世界，她也不是你的斐莉达……该死！

他跳下车，动作牵扯到肋骨上的伤口，让他感到隐隐作痛。

“导师！”奥斯瓦尔德·科波特迎上了她，他的头发在那个巨大的塌方洞口吹出的风中翻卷，“我们的人现在跟十三局的暂时合作，那边说探测到的超自然力量还在更深处……那边暂时被堵住了，下不去。”

“辛苦了，奥基。”斐莉达理了理在风中飞舞的头发，温和地说，“怎么是你在这里？我记得我当时把这事交代给了爱德华。”

“尼格玛非要清理公司猜猜他想在哪个地方下钻头。”科波特面无表情地说，“他现在跟十三局的那个康斯坦丁在扯皮呢……正好我手头上那个城建项目告一段落，我就来这边了，毕竟是您交代的事……布鲁斯·韦恩？？”

科波特的表情顿时绷紧了。他不喜欢布鲁斯·韦恩。尽管此人明显是导师心爱的玩物，他还是不喜欢他那轻浮浪荡的声名和作风。如果有可能，科波特宁愿给导师送上一打鲜嫩纯洁的男模，也不要和那个花花公子扯上太多关系。

而今天的布鲁斯·韦恩……看起来比以前还讨人嫌一些。他不知道为什么不肯好好穿衣服，选择了一件颇为骚包的紧身衬衣，半挽起袖子，刻意展现出他的饱满胸肌和手臂肌肉。他的头发也没有像以前一样规规矩矩地梳在脑后，而是在额前散乱地垂下几绺，比往日还多出几分忧郁颓靡的风情。

几日不见，此人看起来变得心机深沉了许多，尤其是他打量科波特的眼神，让科波特有了某种不知来由的危机感——他立马扭头，朝导师投去求助的目光：“导师？”

跟在斐莉达身后的布鲁斯朝他露出了无辜的微笑。虽然这个科波特比他的世界里那个阴沉的鹰钩鼻矮子看起来要顺眼许多，他还是得克制自己不要盯着他看太久，以免时刻都在考虑他的脸上哪个部分打起来最顺手。

他看过企鹅人奴颜婢膝的样子，也看过他狂傲不可一世的模样，但一个精神正常、情绪稳定、谦逊有礼的企鹅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很新奇。

“别在意。”斐莉达熟练地往后一伸手，精准地拽住了布鲁斯的手腕，“布鲁斯没见过哥谭出现这么大的塌陷，只是跟着来看看。”

布鲁斯立马进入了花花公子的人设，在她身后朝科波特投去一个自以为友善的目光。科波特接收到了他的注视，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他的表情青白交加，从诧异变为愤怒，最后简直是有点委屈了。

但在斐莉达朝他投去视线之前，那些表情都瞬间湮没无踪。科波特只是听话地点了点头，就领着他们朝塌陷点附近走去。

“导师……”科波特不动声色地说，“韦恩先生好像对我很有意见。”

斐莉达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指轻轻弯了起来，在他的手腕上掐了一下，留下三个浅浅的月牙印记。

她不是你的斐莉达。她不是你的斐莉达。她不是……

布鲁斯反手握住了她的手，把她的手指拢进掌心里。

小斐：站在你面前的，是走完反派的路让反派无路可走的恐怖导师，E小姐！

蝙：是我的斐，不是我的斐，是我的斐，不是我的斐……（喃喃（偷偷贴一下

小斐：？

企鹅：把原来的布鲁韦找回来！导师！新来的这个瞪我！！

呜噜嘟！

第113章

在布鲁斯下意识握住斐莉达的手时，她似乎怔了怔，回过头看着他的眼睛。那只手在他的掌心里挣动了一下，无声地滑了出去。

布鲁斯望着自己空荡的掌心，蜷了蜷手指。他还未对此产生名为失落的情绪，周围的光线就突然随着环境的变化而陡然暗了下来。下一秒，斐莉达的手指重新搭上他的手，有些犹疑地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指。

布鲁斯的心情好似突然呼吸到了暴雨后的新鲜空气。他反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睛，尽量让自己不要在陌生的世界中太过分心。

只是扮演需要。她已经心有所属……并且与他无关。他只是一个闯进了她的世界的外来者。

他们深入垮塌的地穴中。地下水仍在汹涌地在他们脚下流过，科波特在前方引路，他平举着一把雨伞，身形意外地灵活，走在临时搭起的独木桥上没有丝毫摇晃。

“当心点，韦恩先生。”企鹅人回过头说，“这下面深得很——小心别掉下去，不然我们就得在哥谭港里用捕鱼网打捞你的尸体了。”

“噢，谢谢你，科波特先生。”布鲁斯含笑回答，“我相信斐莉达会抓住我的。”

科波特的表情好像一只被鱼刺卡住喉咙的企鹅。他梗着脖子活动了一下肩膀，没有理会布鲁斯，转而低声对斐莉达说道：“导师，十三局的人在垮塌的中心点。我去叫他们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