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莉达换下了那条看起来气势凌厉的黑裙子，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居家睡裙，宽松的泡泡袖衬托得她像是某个童话人物。这碗汤和这个人，看起来都像是杰森梦里才会出现的事物。

“你是那群人的头儿吧。”他突然没头没脑地说，“那个叫冰山的……俱乐部。”

“我吗？”斐莉达小口小口地抿着勺子里的汤，她若有所思地说，“你很敏锐，杰森。我确实是冰山俱乐部的所有者。”

“那你为什么说你是……”杰森盯着汤碗说，突然意识到斐莉达和他说的话是他们“共同的秘密”，而对面的迪克还伸长了耳朵，于是又止住了话头。

斐莉达又笑了：“我为什么说我是孤身一人？”

她吹了吹汤勺，朝着他们的方向眨了眨眼：“也许是因为蝙蝠侠有罗宾，我却没有助手，我觉得羡慕了呢？”

迪克好像突然被汤呛住了。杰森倒是觉得挺有道理——他还真被说服了。这的确说得通，杰森大感安心，于是放开肠胃吃了起来，把汤喝得唏哩呼噜作响。

斐莉达笑眯眯地看着餐桌上一大一小两个罗宾。她至今也不知道当初在蝙蝠侠身边见到的罗宾具体都是谁，但当她来到这座城市之后，她发现，被蝙蝠侠选中的人的确都是好孩子。

……而她，也的确始终是孤身一人。

在杰森的汤盘见底时，公寓客厅的窗户传来了一声轻微的响动。同样吃得正欢的迪克立马回过头，警惕地看向飘起来的窗帘，肌肉绷紧：“斐莉达，有人——”

下一秒，一个漆黑的身影从窗帘后面走了出来。蝙蝠侠目光沉沉地看向斐莉达：“斐莉达，我要和你谈谈……”

他的目光投向了在餐桌上唏哩呼噜喝汤的两个孩子。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蝙蝠侠用他沙哑、恐怖、低沉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不知道你还会做饭。”

这次轮到杰森呛住了。

五分钟后，阿蝙坐上了餐桌，端起了碗。

翅：消化不良.jpg

桶：蝙蝠车是不是停在楼下，这算我的工作业绩不（思考）

小斐：是不是该换个大点的房子了（思

小斐其实很喜欢韦恩庄园，不长住的原因不是不喜欢住在阿蝙家里，是因为韦恩庄园和韦恩塔一个在哥谭最北一个在哥谭最南，身为身兼数职的007卷王老板嫌弃上班通勤太麻烦（……？

第88章

蝙蝠侠的到来给斐莉达家里的那两个孩子带来了极大的震撼——杰森当场跳了起来，大喊大叫地试图让蝙蝠侠知道，斐莉达不是个非法拐卖雇佣童工的罪犯。然后他又迅速地意识到了他们早就认识，于是又哼了一声，坐了回去，认认真真地用勺子刮干净了空碗。

迪克则满是心虚地把目光从斐莉达身上移动到了蝙蝠侠身上，生怕自己的监护人看不出“我心里有事”。

直到斐莉达若无其事地问蝙蝠侠要不要来一碗汤，而蝙蝠侠在沉默了几十秒钟之后，竟然就那么坐到了餐桌边上，还开口回答道：“谢谢。”

“蝙蝠侠居然会喝汤！”杰森直到被迪克半推半拽地攘进房间里还在小声嘀咕，“我之前还跟犯罪巷的一个小孩打赌说蝙蝠侠根本不是人呢。我赌了一块泡泡糖，说他绝对是一只变异的巨型澳大利亚蝙蝠。”

“你居然还知道澳大利亚蝙蝠，兄弟。”迪克半是想笑半是赞叹地说，“你知道那种蝙蝠的学名吗？”

在房间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杰森从门缝里看向餐厅的方向。

暖色的灯光照亮了那张米色的餐桌，斐莉达把一只汤匙放进了蝙蝠侠面前的碗里，而那个哥谭暗夜里的恐怖传说就坐在那张对他的体型来说有些局促的靠背椅上，双手放在桌边，专注地抬着头注视着她。

任谁看到这一幕都会立马打破那在都市传说中渲染出的恐怖滤镜，发现蝙蝠侠确实是个人……而且他看起来甚至还有个家。老天啊。

“味道很好。谢谢。”蝙蝠侠放下空碗说。他抬起头，看到斐莉达就倚在桌边，用欣赏小猫喝奶的表情欣赏他，这让蝙蝠侠感到有些别扭。

他站起身，把餐具端到水槽边，接着打开了水龙头。迟疑了几秒钟，他伸出一只装备着凯夫拉护甲的手，拿起了水槽边的洗碗海绵。斐莉达十分感兴趣地看着他，挑起了眉毛。

十秒钟后，一个汤碗蹦跳着跌到了水槽边缘，发出一声短促的脆响，然后一往无前地冲向地面。斐莉达在它跌得粉身碎骨之前准确地弯腰接住了它，把它放回水槽里。

如果不是戴着面甲，蝙蝠侠恐怕此时自己的脸已经变成了红色。虽然一个亿万富翁生活不能自理并非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但他还是若无其事地关掉水龙头，甩了甩手上的水：“……想去高处看看吗？”

斐莉达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朝他张开双臂。他熟练地揽住她，朝着窗外甩出钩索，脑中不合时宜地回忆起十几年前，那一出英雄佐罗的电影。

故事最后，佐罗救了城市，救了美女，轻揽佳人，洒然离去，顺理成章地得到幸福的生活和美人的芳心。年幼的他手舞足蹈地跑出电影院，想象自己和佐罗一样，黑面具，黑帽子，黑斗篷，黑坐骑，有一天也会行侠仗义，怀抱心爱之人飞驰在夜色里……

他松开手，轻轻地放下斐莉达。

“这里能看到你的窗户。”他说，“有时候我会停在这里。”

“风景确实挺好的。”斐莉达坐在她公寓楼旁的一个拱顶上，朝蝙蝠侠侧过头，“……但是有点冷。”

春末的夜风仍然有些微凉，把斐莉达的头发和她衣领上的飘带一起向后吹去，沾染在她身上的那一丝厨房的烟火气味也被风吹散，不见踪迹。

蝙蝠侠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衣服，沉默地拉起了披风，把她裹进了披风里。

于是斐莉达也就抱着膝盖安静地靠在他身边，和他一起沉默地看着灯火渐熄的城市。

季节交替之际，夜晚正在一天天变短。但此刻，哥谭是属于静夜的。披风斗士的蝠翼之下也有着人类的体温，斐莉达在那件格外宽大的披风之下眯起眼睛，有些烦累一整夜之后的昏昏欲睡。在她的意识真要轻飘飘地飞离大脑的时候，她靠着的那个肩膀上方传来低沉的一句：“你喝酒了。”

“嗯？”斐莉达眨了眨眼，才反应到声音的来源，“怎么看出来的，大侦探？”

“你喝过酒之后脸上会多些血色，体温也会稍微高一些。”蝙蝠侠说，“你还去过医院。是因为那个东区出身的男孩？”

斐莉达轻笑一声，把蝙蝠侠的披风又往肩膀上紧了紧，才慢慢开口说道：“他的母亲，毒瘾并发症带来的晚期肺水肿，还有植物神经紊乱。他的父亲，曾经是祖科手下的打手，在上次的混战中死了。”

她不用解释更多了，蝙蝠侠明白她的未尽之语。他并不为她讲述的事实感到意外，只是问道：“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他偷了我车上的轮胎。”斐莉达忍不住微笑，“迪克追上他了。”

“阿尔弗雷德说你今晚带迪克去参观夜间植物研究所。据我所知，它好像不在东区。”蝙蝠侠说。

“我知道你想谴责我带未成年人去酒吧。”斐莉达的眼睛弯了起来，“那间酒吧其实是赛琳娜开的，她收留了一些以前无处可去的娼女。她们有的人落下了残疾，没法自己去上夜校或者找工作。所以赛琳娜雇佣了她们，在酒吧里当服务人员，有些晚上不轮班的夜校教师会在酒吧里教她们识字。”

“容我揣测，那酒吧里应该还有相当数量的打手。”蝙蝠侠说。

斐莉达笑了：“其实不那么需要……那些成体系的帮派不会触犯冰山俱乐部的霉头。而那些不成体系的小偷、混混和抢劫犯……来酒吧光顾的酒客们自己会保护它。哪怕是在犯罪巷，人们也会想有个能安静地喝上一扎便宜啤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