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该空荡荡的地方，赫然坐着一个不知名护士，穿着和她们一样的护士服，但现场这么大动静，甚至肩膀上多了一只手臂，也没能惊动它。

护士长缓缓放下电话，和回身的女孩对视了一眼。

中年女人立刻压低声音，了悟一切，语气里多了敬畏，“所有人，小声一点，别惊扰家属，到外面集合！”

慌乱的脚步声变成了有条不紊的紧急撤离，大家不吵不闹，一个个站在边缘，又害怕又好奇地伸头望过来。

只有护士长一个人留了下来，她在电光火石之间补全了其他剧情，低声沟通：“是光永小姐请大师过来的吧，不好意思，刚刚差点粗暴对待您，一会儿一定让我好好赔礼道歉。”

事情其实在三个月前就开始了，排班表总是多一个人，查名单却每个都登记在册，某个病人定点该换药，却发现小车上的东西分明是换过了。

ICU的病人们大半昏迷或功能障碍，无法准确表述，但据一些病人反馈，在半夜有不熟悉的护士过来查看情况。

他们也找了不少渠道，但不敢大张旗鼓地搞，毕竟只是多出来一个护士，又不是病人之间传出了灵异现象。

“不用说了，这个我一看就明白了。”女孩不耐烦继续听下去，直接转头提醒徒弟，“看着我怎么做。”

继而一把将那护士从座位上提起，也就是这么一提，咒灵更多的部分被拽出来，像是鮟鱇鱼吸引小鱼的灯，这护士也只是一个吸引人的人形，真正的咒灵成一团，挤在桌子下方的黑暗里。

宇文一拽之下竟拽不动，甚至要被反向拽进去。

两方角力，里面的东西如咬勾的鱼一样翻腾起来。

文件纸片、桌子计算机全部飞起来，护士长连忙爬出，却看到迎面护士们惊慌奔逃。

等人群转移到另一边，才看到原来大家站的位置上，一半护士都眼神失焦、东倒西歪，脚上连接着沥青一半黑布隆冬的粘液。

“啊——”

中间还有每逃走护士的惊叫，她们东倒西歪从咒灵伪造出来的诱饵堆里爬出。

“快逃！”

护士长被一把拽走，她回身望去，30多人的ICU护士站竟然只剩下10个活人，其他全被吃掉，成了捕捉的诱饵。

“！”宇文身形不稳，被徒弟拼死抱住才得以站住。

“师父，怎么办？”

怎么办？

山不来就我，我便就山。

自己的力气拉不动咒灵，那就让咒灵主动过来，利用磁铁的原理，办公室内其他物品覆盖正电荷，咒灵身周凝聚负电荷。

“唰”地一下，遁地跑得只剩一个尾巴的咒灵被蛮力吸拽上去。

与此同时，巨大的同极相斥使得桌子、椅子、计算机，甚至纸片都罚站似的紧贴在墙上，四下一片空档，只留中心处片叶不沾身的大师及其弟子。

女孩拿着巨大的磁铁，每次轻微移动，都能带动周边的桌椅一齐上天入地，甚至插销里的电流也要被她引出来。

走廊的灯开始明明灭灭，护士长大喊出声，“不能断电！病人的呼吸机会停掉！”

“啧！”创业初期，她还想打个好口碑，刚想大闹一通，也被迫想起正事来了。

看着磁铁末端被吸得缩成篮球大小的咒灵，女孩示意了下徒弟，“把它无害化。”

什么？

C有些听不明白，不过很短时间内，他突然想通，一敲手心，“哪有什么多出来的人，护士们这么疲劳，一定只是排班的时候记错了名字，比如之前离职的同事，很长时间还会留在大家的嘴边。”

“哗啦”，贴在天花板上的排班表突然动了一下，原本留给咒灵的位置，全部被离职人员的姓名填满。

而三个月之间不断吸收着护士恐惧成长起来的咒灵，就此慢慢枯萎，连带那些被吃掉成为伥鬼的护士们也干瘪下来。

“很好！”宇文拍了拍徒弟的手臂，突然疑惑，“你叫什么来着？”

“八田！”这位徒弟一点都没有因此伤心，反而一本正经地做着自我介绍，“男，26岁，成为捉鬼练习生累积6个小时。”

真是个无论何时都很清爽很乐观的家伙。

“所以你懂了吧，除灵步骤。找到鬼，抓住鬼，杀掉鬼，很清楚吧。”宇文自以为酷帅实则敷衍地进行了第一场教导。

八田显然在脑子里卡了一下，但他决定把问题连同对问题的疑惑全部抛弃掉，畅快地回，“懂了！”

女孩比划了一下，在护士们此起彼伏的尖叫声里发言，“那为师再教你一件事。”

她开始摸柜子，一排排的纱布、酒精转眼消失，八田表情严肃，柜子里已经空了，但他也伸出手，比葫芦画瓢的捞了一下，假装自己也跟着拿过了。

外面声音太大，宇文来到里间换衣间，八田的机械动作已经很熟练了，以为又要直接拿。

但被师父一把拦住，她严肃地在胸前打了个叉，并且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双眼，寓意这是有主的东西，上面眼睛睁着不能拿。

八田回以严肃地点头，懂了，这是说现在不能拿，必须等到夜深人静没有人睁眼的时候再来拿。

接着他们一人一件，从公共衣柜里拿了两件护士服穿在身上。

趁乱逃走。

护士长看着层层迭迭堆在一起的人，将干呕的姑娘们推到一边，转身就发现大师已经不见。

她抖着手把所有人的通信设备收走，用衣服把地上全部盖住，这才联络院长、联络保卫科，最后联络光永护士本人。

对方却一副吃惊口吻，“你说有人过去处理了？今天聚会的人来了？——啊，是她吗？”

护士长回到内部寻找，在自己的桌子上，发现了一张名片：叮叮咣咣交易所，主业典当寄卖，副业祈福驱灵，联系电话0xx-xxxxxx

【新增一位阵营咒术师，请打开阵营广告牌查看咒术师成长情况】

【请为你的阵营招募更多人，奖励：阵营大喇叭。普通人4/50，咒术师2/10】

【请扩大叮叮咣咣交易所的知名度，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知道，奖励：50人份意识植入。主业0/50，副业0/5】

一条阵营任务完成的信息飘在上头，女孩在车上吹了一声口哨。

今天出来一下完成了不少任务，原本想追踪下咒物的事情，体力条不足以支撑，只能等下回了。

宇文快快乐乐回来，原计划回便利店和温泉山庄一圈，但想了想自己恶劣的生存条件，还是留着这点咒力造条腿讨硝子欢心，在解剖间茍一个位置。

这时，一只拦路虎挡在了路上，似乎是刚从便利店回来，手上拎着冷饮袋子。

遥遥地，五条悟就开始喊宇文，“喂，今天都多晚了，你又去哪里闯祸了。”他想到便利店，就想到了宇文，想到宇文，脚步就不由得在路上多站了几分钟。

在这几分钟里，恰好让他碰见了正主，少年自己都没察觉，心里兜圈子的时候脚步也会不由自主绕来绕去。

“没办法咯，大人总是有很多事需要干，都是为了这个家嘛。”女孩的表情疲惫里带着满足，显然这一天让她收获良多。

他体会到那是一种不需要他人参与的忙碌。

五条站定，心里五味杂陈，有种想知道猫在外面发生了什么，又希望是对方主动蹭过来告知的感觉。

两人难得没有互呛，平静地并肩走着。

宇文奇怪地抬头看了对方好几眼，这种两人相处五分钟还没拌嘴的状态简直稀奇，傍晚的五条似乎沾染了夕阳的沉默，有股娴静的美。

很好，他要是一直保持这样就好了，能少坑害她一点，然后好感度给得痛快一点就更好了。

然而，现实往往会在许愿的下一秒打脸。

“喂，今天我们三个一致决定以后相互喊名字了，悟、杰、硝子。”五条在此打住，借着六眼的优势观察起宇文的细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