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流血。”织田作之助摇了摇头。

只是比流血更严重。

已经够了，再继续下去，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他从她手里接过剃须刀，三下五除二将右边的胡子也刮干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织田作狭长的蓝色双眸里带着警告的意味。

没错，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做出超出限度的事情。

现在还不是时候。

因为，现在她的心，还在别的地方。

……

*

横滨商业街，地下超市。

“嗯我看看……我要买豆腐和鸡肉做硬豆腐和活力鸡肉汆锅，织田作你快帮我看看鸡肉的冰柜在哪里？”

“又要做硬豆腐自杀了吗，太宰。”

“没错，这次我研究出了更厉害的工艺，争取做出能拍钉子的硬豆腐！”

“这样啊。”

巨大的地下超市里，高大英俊的红发青年和黑发美少年一起逛超市的组合，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真好啊织田作，周六还陪我一起逛超市～”太宰治拉长了尾音，“所以我很喜欢和织田作相处啊。”

“没什么，刚好我也有需要来超市买的东西。”织田作之助语气淡定，一边从架子上拿了瓶沐浴露和护发素，动作自然地放进了购物车里。

看着他购物车里那瓶明显是女性使用的粉色护发素，太宰治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轻笑着开口道：“之前芥川跟我告状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呢。”

“什么告状？”

“他说，你和雪奈酱同居了。”

织田作之助目光转了过来，面不改色地应道：“嗯，是真的。”

“……”

太宰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到底是怎么回事，中也和芥川就算了，怎么连织田作也？

“织田作，你喜欢她？”太宰治直截了当地问了出口。

被质问的红发青年手里的动作顿了顿。

将月野雪奈喜欢的意餐食材和热可可放进购物车里后，织田作之助缓缓转过身，镇定自若地直视着友人，深邃明亮的蓝色眼眸透露出认真的神色。

“嗯，喜欢。”

听到友人回答的同时，黑色的长大衣下，太宰治一瞬间握紧了拳头。

月野雪奈。

太宰治在心里缓缓念出了这个名字。

那家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91章

“嗯, 是喜欢。”

——他承认了。

织田作之助是一个不会说谎也不屑于说谎的人，他承认了喜欢月野雪奈这件事。

太宰治恢复到平常状态的冷静，他甚至勾出了一个饶有兴味的笑容, 开口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不知道。”织田作摇了摇头,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喜欢上了。”

“是从你建议她去你家住的时候开始的吗？”太宰治眸光微闪。

“没有, 那时候我只是看她无家可归, 高濑会的少主又盯上了她，帮她一把而已。”

“那就是在同一个屋檐下的相处中喜欢上的？”

“嗯，大概是从她促使我修改小说结局那一天晚上开始的吧。”

太宰治闻言, 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尾音：“这样啊。”

小说……她这不是完全戳中织田作的点了吗，是故意的？还是巧合？

而且织田作也微妙的避重就轻了呢, 不了解他的人或许不知道，织田作骨子里其实带有很强烈的进攻性, 不然也不可能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成为令人闻风丧胆的top killer。

如果看上了什么，织田作绝不会缩在角落自怨自艾, 而是会主动出击。

所以, 他会主动发起进攻, 是在给她训练枪术的时候就已经有苗头了吧。

太宰治面上保持着微笑, 开始思考当初让织田作教月野雪奈枪术这件事, 是不是误判了。

织田作之助突然问道：“太宰,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不喜欢她对吧。”

太宰治弯了弯唇, “是啊, 怎么了吗？”

“继续保持吧, 这样挺好的。”织田作之助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道：“喜欢一个人, 心乱了的感觉，你不会想要的。”

“织田作还是那么幽默，我怎么可能会心乱？”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一样，太宰治叹了口气：“我不是像抨击你和中也芥川的品味，只是看到你们接二连三的……”

“中也？那个中原中也？”织田作之助难得的皱了皱眉。

“……织田作，你在意的点真是有意思。没错，中原中也是她之前的上司，和你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不要这样说她，太宰，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

“如果是无意识的话就更可怕了，不是吗？”

“……太宰，你好像对她有很深的成见。”织田作之助蓝色的眼眸瞥了过来，黑发少年的脸掩盖在略长了的刘海和白色绷带下，看不清他的表情。

太宰治的脚步骤然停住。

“她的身上有很强烈的违和感，我的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接近她。”

太宰治的声音放得很轻，带有他独特的破碎感：“而且你知道吗？人不想失去的东西都注定会被夺去。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在得到的瞬间就已经注定会失去。”[1]

“与其失去，不如从一开始就从未拥有过。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不惜延长这痛苦不堪的人生。”[1]

织田作之助有些惊讶地望向他。

他一直知道太宰渴望死亡，却没想到他已经悲观厌世到这个地步。

是因为这个原因，太宰才抗拒着月野的接近吗？

因为太过聪明，他已经提前预见到了会被灼伤的结果，所以宁愿远离其中，以旁观者的姿态观看着其他人的“笑话”，如此一来就绝不会受伤。

太宰渴望通过死亡逃离这个生锈的世界，但他也希望在过程中尽量避免受伤，太宰讨厌疼痛，不管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的。

“我尊重你的理念，太宰。”织田作之助点了点头，“没错，远离她吧。”

太宰治：“……”

“你的心思都快写脸上了，很好懂啊织田作，你是想让她放弃喜欢我吧？”

“啊，是这样没错。”

太宰治轻笑了一声，说出了之前在中原中也面前回复过的同样话语。

“嘛，我尽量。”

……

*

翌日。

横滨街道黑暗的小巷里，月野雪奈张开了手臂，以一个保护性的姿态挡在了太宰治面前。

敌人扑面而来的异能力和子弹枪炮全部被她反弹回去，少女柔顺带着甜美香气的红色长发因为强烈的攻击气流而飞扬，有几缕拂过了太宰治的脸颊。

望着她挡在自己身前纤细美丽的背影，太宰治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发丝掠过的地方，很痒。

“谁也别想伤害太宰！”——她动听的声线坚定地说着这样的话语。

就是这样拿下他们的吗？太宰治沉默。

敌人也看穿了只要月野雪奈挡在前面，他们就无法击中太宰的事实，于是从死角发动了攻击——

“咻”的一声，子弹从太宰治身后穿过，他习以为常地侧身躲过，但在看到月野雪奈转过头来那显而易见的担忧表情的时候，太宰治的动作顿了顿，顺势半倒了下来，发出了一声闷哼。

“太宰！你没事吧？！”月野雪奈大惊失色，随着她的转身，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射过来的下一枪原路被弹回，远处传来了一声痛苦的惨叫，狙击和所有火力全都停了下来。

漆黑的暗巷中顿时只剩下月野雪奈和太宰治二人，以及未散的硝烟和满地的弹壳。

月野雪奈看上去快要哭了，精致漂亮的脸蛋伤心地皱成一团，清澈剔透的紫色眼眸泫然欲泣，“呜……你别有事啊太宰！！”

太宰治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鸢色的眼眸闪过一丝淡漠。

无趣，他就不应该抱有什么期待的。

“呜呜呜……千万不要有事啊太宰——你这个月工资还没发给我呢！！呜呜呜……”月野雪奈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哭声中透露着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