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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文豪林黛玉(29)

作者:鹿门客 阅读记录


中年书生继续说道:“她这婆母也不是什么好人,明知玉兰夫家早已死了独子,绝了宗,理应归还土地给马家,却还是继续霸着马家的祖屋田地。幸而马家的族长在神婆的帮助下,在县太爷的支持下,终于拿回了本就应该收回充族田的土地,卖了企图继续霸占马家田地的玉兰婆母。”

“那族长的儿子确实不肖东西,竟然奸污寡妇。只是这玉兰却更可恶。她第一次被侮辱的时候,就应该自尽了。却为活命,竟然与那族长的不肖子通奸。正好此时玉兰那个竹马来寻她,撞破了此事。

这竹马更不是什么好东西,早年不但与玉兰无媒定情,到这里,明知玉兰早已嫁作人妇,还屡次来寻她。瞧瞧他说的是什么话:‘玉兰好苦也,竟然嫁得那样一个小儿,又早早做了寡妇,娘家婆家都离散,孤苦伶仃。我且去救她回家来。’幸而马家族长深明大义,把这一对奸夫淫.妇都伏法了。你看,这正是天理昭彰,上有日月。”

说完这番话,中年书生环顾全场,看众人口呆,又无话可说的表情,笑道:“这才是我看到的《烈女祠》。”

“你!你!”宝玉气得直不知如何是好,又不知如何反驳,只觉得满腹气苦,又有点莫名的恐惧。

中年书生笑道:“诸位也不要心急。我知道,想必诸位眼里看到的烈女祠,都是这位小公子看到的故事。这也就是我为什么说此书的作者潇湘君子是文贼的缘故了。”

说着,他表情一厉,冷笑道:“此人以温情掩饰不遵礼法,以可怜掩饰不忠不孝,以男女之情掩饰不贞不淑。偏偏还有绝好的笔墨,足以动人心情。你看,可不就是把你们这一干人等,都忽悠地替这玉兰等混账淌眼泪哭可怜?此人不是文贼伪君子,还有哪个是?”

他说罢,又扭头看那年轻书生:“你说,你妹妹老母,仆从丫鬟,看了此书都流泪感动,可见此书恐怕会流毒很广。这潇湘君子不但是文贼,而且是会造成大范围流毒的文贼。”

众人原本就是儒门子弟,被说得无话可说,听了他这一番话,还真有不少人明白过来,发现自己身为圣人子弟,之前竟然因为烈女祠里的绝好文笔,万般动人,而真的对那等不尊礼法,不忠不孝,不贞不淑的家伙们动了同情怜悯之情,顿时羞愧不已,当场就有人把《烈女祠》的书撕了,扔在地上。

而《贞洁妇》因为笔墨诙谐,又是假托梁祝之事,而且“忤逆”得不深。倒是逃过一劫。

那中年书生笑对宝玉道:“小公子,你看如何?这书倒的确是‘悲藏喜’,众人看了这书,替不肖们大哭时,我看,这文贼作者就应该暗地大笑了。”

不过,他这话向宝玉说,倒有一半是白说。因宝玉一向是个古今不肖无双,最是冥顽。

他反驳不出话,心里有些恐惧,看众人撕书,又满腔怒火,最后干脆学自己家里珍大哥哥琏大哥哥的做派,蛮横起来,叫茗烟等一干小厮:“打!”

不过,即使是打。也阻止不了潇湘君子这个“文贼”的名头了。

而宝玉虽然当时动了武,痛快了,回家就险些被他爹又一次打死——他打的那个中年书生,唤作张道衡,正是以一阵见血,见解犀利、目光长远著称的名满天下的大儒。

何况中年书生说的,在当世正统来看,的确没有分毫不对。

而就在宝玉挨打,潇湘君子“文贼”的名头传开的时候,黛玉正和林若山一道往云南去。

第30章 歌仙(二)

看大河起波浪,看大江两岸阔。

少女站在船头,雪堆云卷,拍在船头,江水溅起在裙摆。风吹得衣袖瑟瑟作响。

两岸浪花山影,,天高云阔。

林若山笑道:“春寒素素,这里水流湍急,又是湿冷。不要站在船头。”

少女心情明显很好。她咳了一声,回头笑道:“这里风景实在好。虽然都说有瘴气,可我迎面只觉山高水远,心胸开阔。倒不觉得有什么难受了。”

不过因为那一声咳嗽,黛玉倒是还记起了自己身体虽然比从前好得多,但遇冷仍旧要发一会旧疾。不待林若山开口,自己倒是先退回来了。

等坐到船舱里,风浪开始平静下来了,黛玉也就没兴致再去看了。惹地林若山笑她:“大哥还说我是混账,好孩子,我今日才知道,你白长了一副淑女皮囊,却原来最是一个看见风起涛卷就兴致勃勃,见了风平浪静就满腔无趣的性子。”

“我只是从前没有怎么见过。”黛玉说完,拨了拨火炉子,笑道:“急湍险流也好,惊涛骇浪也罢,我都想见见。”

“那你可要乖乖地吃药,乖乖地养身子。”

“嗯。”黛玉应了一声。

她随叔叔一路见了黄河壮阔,长江波澜,山脉连绵搞绝,平原千里宽阔。而在她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见着黄河咆哮天上来的时候,就呆在了那,深恨自己从前只是个井底之蛙。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回不去那个小小的贾府了。

所以,她会努力让自己好起来的,不要再像从前那样放任自流。

而一路走来,她知道,自己也已经变了很多了。变得......恐怕宝玉都不敢认她了。

外面的船家听见了,嗳了一声:“林先生,你这样教孩子可不成。”

“哦?”林若山不以为意,以为船老大要说太放纵女孩子了,不料船老大说:“只是养好身子还不够,万一掉进这种江河里怎么办?所以还得学会游泳,学会撑船。哎,我女儿就是一把好手。”

林若山呆了。

黛玉笑岔了气,连声说:“哎哟......船家说的是,船家说的是。叔叔,你教不教我?”

林若山苦笑:“教!”

说笑了一会,林若山提醒道:“黛玉,虽则是在渔船上,但这时候天光正亮,风也正舒缓,正是思索求学的时候。叔叔告诉过你,无论在什么境地,都不可不求学。为怕头晕,我们不读书。但是也该说一些言之有物的东西了。思而不学则殆。昨天我让你想的问题,你想完之后,我给的册子,你都看了吗?”

黛玉面对学习的时候,态度就格外端正起来了。她想了想,说:“看了。”

“能接受吗?懂吗?”

“能接受一部分,能懂一部分。”

林若山笑了,问她:“哪些能接受?哪些不能接受?哪些懂,哪些不懂?”

黛玉想了想,先说不能的,和不懂的。她用手指天:“我不能接受天是地是圆的,而地只是天的海洋中的一小颗。我也不能接受社会契约论。”

林若山问她:“为什么不能?是因为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不能接受?你认为除去双眼,人不能相信自己的理性吗?我说过,有些东西,光凭理论,就能推断出它们的存在。”

黛玉沉吟一会,眨眨眼:“不。我认为,人的理性,是可以超越所谓的‘亲眼所见’而证明真实的。但是,这种理性也是落在实际处的理性。叔叔你说,有证明这一切的器材、理论、资料,而你现在拿不出来,只是空口告诉我。你也没有把那一套据说可以真正推论这些东西的理论教给我,也只是空口说说。那么,我为什么要接受?只凭你是我叔叔吗?”

林若山大笑:“好了,你不必说你接受和你懂什么了。你真是会挑重要的东西懂。‘唯物’、‘理性’,那些泰西老洋鬼的说法我喜欢:让唯心的世界见鬼去吧!”

黛玉道:“其实,西洋人提倡的这几个,在过去千年里,中国之地,也曾有过例子,也曾有过一些零散类似的想法。其溯源,上可追先秦。”

林若山点点头:“不错。”想起什么,又长叹一声,神色复杂。

又问答了一会,问了几个林若山的书上黛玉不懂的东西。林若山才不问了,谈起前端时间的《烈女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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