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得近，聊天听得一清二楚。

“我前两天也说过不能总关着，看看，受不了跑了吧。”警卫苦恼。

“尽会马后炮。”

“他平常也没生气。”

“哎，再怎么失忆也是……修养很好的，要我说，他可能去海边了。”老园丁絮絮地说。

莱欧斯利琢磨了一下。

沫芒宫对外公告。

只说那维莱特变年轻，没说一无所知。显然是出于政治考虑，毕竟他是枫丹的中流砥柱，如实公开，可能会引发政治风暴。

照这思路。

沫芒宫必然不能让他接近大众，要不得露馅，这就只剩下软禁于层楼之上。

「少年不堪禁锢，趁雨逃离沫芒宫」

真相就是这样。

莱欧斯利吹一记口哨，这下可有得找了。

怪不得警卫个个忙得焦头烂额，芙宁娜肯定也在找人，自己就不用白费时间等了。莱欧斯利想明白后，随即告别离开，乘电梯下来，走到广场上。

广场没什么人。

一眼空旷。

雨小了许多，落下的雨丝儿有断的意思，天际明亮了几分。

看样子是要停了。

真不错。

莱欧斯利顺着螺旋石台阶走下来，高筒靴的质地硬实，踩在雨花上，啪嗒啪嗒地响。该去哪里呢，他举着伞四处张望了一下。也就是一顺眼，瞥见灌木丛里有什么异样。

不确定。

再看一眼。

灌木高过人头，修剪成树墙形状，郁郁苍苍。

上边，飘出一根绀青蓝飘带。

飘带轻轻地摇摆，在雨丝里莹莹生细光。莱欧斯利踩着吧嗒声走过去，飘带就不动了。僵持三两分钟，他伸出手，握住了飘带，比绸缎硬，比玉质软，有点沙朦朦的湿润和柔韧。

那头。

有什么牵制住。

莱欧斯利稍微用点劲，一点一点地往外抽。

然后。

「喂，你因为什么进的监狱？」

「拽了一根飘带。」

「那有什么。」

「飘带上系了一个大活人。」

「也不是很要紧。」

「那个人是我们的最高审判官大人。」

「牢底坐穿，该。」

莱欧斯利预想一下以上场景，嗤的笑出声：“你干吗躲在这里，那维莱特先生。”

那维莱特拽回龙角，双颊通红：“……”

第3章 归来3

3.

被看见了！

那维莱特慌忙拨乱银发，试图遮住龙角。龙角也慌了，也毛了，蹭的竖起来。莱欧斯利眼睁睁看见，两根飘带biu的直立、腾空，像蓝耳兔一样，超长。

两人都呆了。

场面一度死寂。

莱欧斯利先开口：“所以，是骗我们的吗？”

“不是……”慌了。

“老师教育我们：最高审判官不忘天下为公，为了时时刻刻鞭策自己，就在头发上系了两根蓝发带，一根象征正义之剑，一根象征公平之剑，要代表正义公平消灭罪恶——”莱欧斯利捂着心窝子，“我活活信了二十几年啊，正义之剑，哈哈哈哈。”

“噗！”那维莱特也笑了。

周围次第明亮起来。

“其实是龙角吧，真漂亮啊。”

“漂亮吗？”那维莱特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评价，意外又惊喜，“你不害怕吗？”

“怎么会害怕？”莱欧斯利意识到什么，眉宇一凝，神色转而正经，“知道吗，很多人类在黑暗里煎熬，靠自己无法挣脱。传说，如果有幸能看见你的龙角，就意味着，得救了。”

“还有这种传说？”

“是的，看见龙角并被救赎的人，我们都称之为幸运儿。”

那维莱特不是很懂。不过，人类以见到龙角为幸运——龙角没问题，心情一下子好了，他甩甩银发，龙角软软垂下，随银发飞扬。

天际线乍亮，薄阳穿透云层洒向龙角，水蓝流光。

沫芒宫上方晴空潋滟。

“呀，天晴啦。”那维莱特仰脸，欣喜道，“以后下雨我就来这里。”

“以后下雨？”

莱欧斯利知道他的水龙王身份，但不知道他一忧郁会下雨。联想到枫丹干旱、普降大雨、再到沫芒宫独得雨神宠爱、以及现在对方的言行，莱欧斯利顿悟。

“在草墙里，心情更轻松吗。”莱欧斯利不动声色地试探。

“对啊。”

那维莱特跑出来，就是郁闷到极点，不知道该怎么办；站在草墙里，是为了避开人群，又能自由自在淋雨。从效果看，有一点作用，龙角被揪出来之前，雨有停的意思了。

“接下来你去哪里？”莱欧斯利问。

“回沫芒宫。”

莱欧斯利被噎住了，好一会儿幽幽地说：“还回去啊？那些家伙都这么过分了……不愧是你，一无所知的形态，都这么敬业。”

“这是我的任务和使命。”

“哪个NPC给你的任务？你是枫丹的老大，谁给你下的任务，你干掉他。”莱欧斯利调侃，“你要是不好出手，让我来，我让他在梅洛彼得堡好好知道什么叫使命。”

那维莱特骇笑：这位是这种作风的人吗。

天气放晴。

人们三三两两，从沫芒宫跑出来，在广场上享受雨后晴霁的清新。难免有目光注意到这边，又惊讶又好奇，再一看身边极富震慑力的典狱长，赶紧收回目光。

那维莱特不习惯注视，老想钻进草墙里。

典狱长撑开伞，挡住两人的脑袋。

不多时，特巡队警卫们终于找到了这里，一个个欣喜若狂。

队长都快哭了：“您在这里啊，我们都快把沫芒宫找大半天了，快跟我们回去吧。”

那维莱特：“唔……”

看看莱欧斯利。

莱欧斯利收起伞：“汉森队长，我们俩再聊一会儿就回去。”

队长连忙：“你们聊，我们等着。”

说罢队长的手一展，抖出一件带兜帽的披风，为那维莱特披上，帽子遮了半张脸。那维莱特把尾扎长发从帽里掏出来，表现得很自然，已习惯。

莱欧斯利明知故问：“怕冷吗？”

队长解释：“不，格纳公爵有命令，在外面不能引起注意。”

此时，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绅士手持权杖走来。

众人肃然。

他正是格纳公爵。

众所周知，公爵和公爵是不一样的。

莱欧斯利以个人能力和功绩，荣获公爵荣誉。

格纳公爵则是袭承了祖辈世代的荣誉，当然其自身实力也不俗。在那维莱特失踪的日子，他负责代为处理沫芒宫内部政务及外交，也算很有威望。

就是有点老贵族的傲慢作风。

总爱拿着一根手杖。

“格纳公爵，您怎么有空过来。”莱欧斯利不失礼节。

“当然是为我们尊贵的最高审判官大人，他刚回枫丹，身体尚不稳定，不宜在外过久停留。”格纳公爵顿了顿手杖，转向那维莱特，“为了您的身体，请回吧。”

那维莱特不开心。

舍不得，好不容易天晴了，聊天又这么轻松愉快。

他脚尖蹭地不说话。

莱欧斯利了然，客客气气地说：“格纳公爵，我跟那维莱特先生谈些正事。过一会儿，我亲自送他回去。”

格纳：“什么正事？”

莱欧斯利收起笑：“梅洛彼得堡的事务。”

梅洛彼得堡是独立辖区，不归沫芒宫管。莱欧斯利虽年轻，常年管束罪犯，自带威压与气魄，跟谁对峙都不落下风，无论谁落他手里都得乖乖服刑。老派贵族们不喜欢他的手腕，又无可奈何他的强悍实力。

格纳：“政务跟我谈，大人他暂不处理公务。”

莱欧斯利笑了：“跟您谈？您是不放心我呢，还是不放心那维莱特先生？还是说，您已完全取代那维莱特先生？”

格纳的老脸一僵。

“说什么话，代理公务何来取代一说！”格纳抓住手杖，顿了顿地面，“水神大人委任我代为处理一切公务，我自有知晓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