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我们不会特别吵的。”朴智晟稍稍站进来了些，但还是倚着墙壁，似乎有点怕生。

我们？

裴恩娜疑惑地望向他身后。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好家伙，就是那天跳《咆哮》的五人组。

“进来吧。”长得这么可爱，还叫她前辈，拒绝也太不通情达理了！

于是，诺大的练习室变成了这样一幅景象——

裴恩娜独自占据东北角，戴着耳机听伴奏，五个弟弟占据西南角，音乐放得特别小声。

彼此都有在努力不打扰对方。

离十一月末考核还有最后一周，考核曲目已经公布：Red Velvet的出道曲《Happiness》。

虽然是出道曲，但这首歌难度不小，而且如它的名字，风格非常欢乐，表情管理也是练习的重中之重。

舞蹈差不多扒完了，裴恩娜仔细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边清唱，一边观察自己哪个动作做得不对，哪个表情别扭。

得到的结论是：哪个表情都别扭。

“平时笑起来那么自然漂亮，怎么一跳舞表情就僵了。”

——老师原话。

觉得再练下去要进入怪圈，裴恩娜选择暂停休息。

对角线另一头的弟弟们比她的进度快，刚进来的时候，他们才从零开始扒舞，现在已经学到第二段主歌了。

只是没一会儿好像遇到了分歧：

“这里是跳起来的。”

“不是，是踩下去的。”

“绝对是跳，你看视频里老师那个bounce。”

年纪最小的朴智晟试图控场：“不是不是，锴灿哥……哉民哥……阿尼……等一下……”

很着急，但没人听。

小鸡仔非常无助。

裴恩娜没忍住，一不小心笑出了声。

李锴灿和罗哉民瞬间停止争吵，齐刷刷地转头看她。

裴恩娜：……额。

“打扰了，你们继续，继续。”

她转过身，故作淡定地把手中的水瓶放在地上，装模做样地开了开嗓。

朴智晟：那姐姐刚刚在看热闹？算了，先安抚两个哥哥吧。

然而，刚转过身，身后就传来“咚”的一声——

刚还对他们微笑的姐姐好像身体不适，先是踉跄几步，接着忽地向前栽倒在了地上。

“前辈！”

“努娜！你没事吧？”

“前辈前辈！你还有意识吗？”

无人应答，一片晕眩中，裴恩娜陷入了黑暗。

*

醒来已是三小时后，入目一片纯白色天花板。

刺鼻的药水味灌满鼻腔，稍一动手，手背便传来刺痛。

“别乱动，这一瓶快打完了。”

宋仁赫出声制止，裴恩娜才注意到他站在窗边。

高领毛衣和休闲裤不太搭，外面随意罩了件厚羽绒外套，不协调的一身全靠挺拔的个子撑，像是从家急匆匆赶过来的。

裴恩娜眨眨眼。

“医生说你是过度节食加上运动量过大从而诱发的低血糖。”

低血糖？

她最近好像确实没吃多少东西，体重直线降到了85。

“智晟他们吓坏了，工作人员给我打了电话。”

宋仁赫仍旧站在窗边，白炽灯自上而下，漆黑的眸子一片沉郁，他侧头将窗帘拉得很严实了些。

“啊，谢谢老师。”裴恩娜感觉低血糖不是什么大事，原世界的她生了病也是自己去医院，打扰他睡觉让她有点愧疚，“这么晚了，要不您先回去休息？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宋仁赫皱了皱眉：“我不累，得有人看着点滴，你睡吧。”

他这样站着瞅她，让她怎么睡……

裴恩娜僵硬地闭上眼睛。

练舞的时候，她把头发盘了起来，现在为了打点滴，医生把发圈摘掉了。

凌乱的长发散开，铺在枕头，额上磕青了一大块，脸颊是病态的苍白。

——实在没什么生气。

“以后早中晚三顿饭都要吃，不要再节食了。”裴恩娜的眼皮一直在动，宋仁赫知道她没睡着。

让她减重的是他，让她吃饭的也是他，好坏话都让他说了……

面上裴恩娜啥都不敢说，只乖巧点了点头。

“9月考核那天，你虽然后面有点喘，但正式表演不用唱全曲，原本可以给个B。”

可以给个B？

裴恩娜立即睁开眼睛，探究地望向宋仁赫。

“别有太大压力，在我看来，李琇满老师还是很想在组合里继续加入中国成员的。”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到为止。

其实连刚刚那两句都不该多透露的，只是看她这样子，不自觉地就心软了。

床上的小姑娘眼珠转了转，脑子灵光一闪，突然通了。

合着她白伤心了？！

联想到泊贤前辈说的选不上可能不是坏事，那极有可能是……不公开的空降练习生！

要真是这样，她能出道的可能性又多了！

裴恩娜持续激动，连宋仁赫什么时候走到了身边都没注意：“哉民给你买的糖，以后要是低血糖就吃一个，听他说挺管用的。”

红色包装袋，草莓味硬糖。

“好，有时间我去谢谢他。”

“……没必要，他应该在医院楼下随便买的。”

“那我下次给他回礼！我可是前辈！”

宋仁赫：……算了。

“快睡觉吧。”

“好的老师！”

见裴恩娜再次闭上眼睛，他活动了一下隐隐发痛的右腿。

*

SM深夜叫了辆救护车，不出二十四小时就已经被人传到了社交媒体。

【老天保佑别是EXO。】

【茶蛋应该还在国外吧？】

【你司哑巴吗？到底是谁，现在身体怎么样？】

【至少给个说法啊……】

后来有工作人员在发文才平息这件事。

【幸好幸好。】

【原来只是练习生。】

【练习生怎么了，练习生也是人……不管是谁，都保重身体吧。】

【现在练习生这么拼？半夜一点还在公司练习。】

【畸形内卷的世界。】

裴恩娜在SM出了名。

EXO回公司的时候，经纪人朴镇旭笑着跟他们学这件事。

“咱们公司有个练习生那天在练习室晕倒了。”

“小姑娘天天半夜两三点回，还不吃晚饭，可拼命了。”

金俊棉看到过官推下的粉丝评论，知道这件事：“那孩子现在身体怎么样了？”

“没啥大事，低血糖，吊了瓶葡萄糖，就出院了。”

“重点在后面。”

“智晟你们都知道吧？咱公司忙内，小时候个子就到士勋腰的孩子。”

“哈哈哈哈他以为恩娜猝死了，慌里慌张地冲出练习室拉着工作人员哭！”

恩娜？

跟在队伍后面犯困的边泊贤意识渐渐回笼。

“工作人员差点直接吓过去。”

“后来还是哉民，比较稳重，把恩娜背了出来。”

朴镇旭的描述生动地再现了当时的场景。

当事人是裴恩娜，出丑的却是朴智晟。

EXO成员们都无奈地笑起来。

“那练习生叫恩娜？”边泊贤状若无意地问。

“嗯，恩娜，裴恩娜。”

“她……没什么大事吧？”继续试探。

经纪人莫名：“没啥大事，低血糖，吊了瓶葡萄糖，刚俊棉问的时候我说了啊。”

边泊贤：有说过吗？他怎么感觉没听见？

一行人转弯进入餐厅。

朴镇旭突然脚步一顿：“哎？巧了，那不就是恩娜。”

边泊贤立即抬起眼睛。

果然，小姑娘坐在最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一碗已经喝了大半的热番茄面片汤，一碗只吃了两口的米饭，以及一本练习册。

脸颊的肉比上次见更少，面容更加立体精致，乌黑的发尾修剪得齐齐的，绸缎似地荡在不盈一握的腰间。

——瘦了不少，额上还贴了个帕恰狗的卡通创可贴。

EXO加工作人员，裴恩娜知道座位肯定不够，一边礼貌地行礼，一边很识趣地抱着练习册腾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