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陵也把自己塞进天窗里，正要挤出去，突然却被拽住了。

克拉克犹如下定了某种决心一样说：“我陪你一起去。”

“你不会使用打开幻影区的仪器。”克拉克语速很快，仿佛十分紧张，“我还可以帮你拿到卡尔的定位……”

李陵也只是把贼船停在了水面上，氪星人就自动自觉地把自己打包好，然后跳了上去。

克拉克愧疚地偷偷唾弃自己：“……”

她喜笑颜开，抓住克拉克的手笑吟吟地说：“克拉克你最好啦！”

……

真对不起，布鲁斯，可她说我最好了。

克拉克愧疚地把眼镜放在了桌案上，然后和李陵也一前一后，像两只毛量充足的小动物一样从狭窄的天窗里挤了出去。

克拉克依旧记得打开幻影区的那天，已经被隔绝了黄太阳辐射、变成了普通人后的卡尔那阴冷粘稠的眼神。

他很难想象那种眼神会出现在一张与自己近乎一模一样的脸上，荒谬得像是在照某种会智能合成的镜子。

李陵也站在打开的幻影区入口，手上还拿着一个能够精准定位到卡尔的定位仪器，她挥了挥手：“一会见。”

克拉克拿着同款通讯器，担忧地目送她走进了幻影区。

……

安静。

李陵也只能感觉到一种毫无生机的死寂。

时间和生命都停止了流动，亘古恒长的寂静里，仿佛一切都被寂静和孤独吞噬，天空是白茫茫的光亮、地面是黑沌沌的光，人停留在这儿，真的像被关在遗忘冰库里的一枚苹果。

外皮还是鲜亮的，但内里会静静地坏死，最后变成一颗干瘪的果核。

她依靠定位系统找到了卡尔。

他就漂浮在不远处，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骨头处于一种诡异的扭曲状态，但他的伤口鲜艳依旧，既没有愈合、也没有坏死。

蝙蝠系义警的下手标准：只要没打死，就往死里打。

估计的确很疼。

卡尔在发呆。

他目光空茫茫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有奇怪的响动，他转了转眼珠——

一刹那，卡尔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口中发出了含混的呼喊：“……也……”

“你是来找我的吗？”

“我就知道你是为我而来。”他说：“无论我在哪，你都会为我而来……”

李陵也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比我想得还能做梦。”

卡尔歪着头看她，眼神竟然纯稚得犹如幼童，他身边围绕着一圈淡淡的血雾：“那你是来杀我的吗？”

“不。”李陵也赶在他说出更变态的发言之前打断了他的话：“我不会插手任何人类对你做出的审判决定，同时我也不是嗜杀成性的魔头，一言不合就要杀人。”

“虽然你想洗脑我，这个真的很讨厌……”

卡尔轻声说：“那是我一生里最好的一段时光。”

李陵也对此锐评：“那你的一生也太短了， 才两三天吗？”

卡尔粘稠又渴望地看着她， 仿佛要把她活吞下去——李陵也被他看得毛骨悚然，迫不及待想要处理完赶紧离开。

她摊开手心，露出那枚黄色的宝石：“眼熟吗？”

卡尔惊恐地发出了抽气声，他努力地往后挪：“不……”

李陵也把宝石攥在手心，指尖泛起一团金色的光辉——她轻轻点了一下卡尔的眉心，那团金色的光钻了进去。

卡尔掉下眼泪，小声道：“不……求求你……”

然后他的身形僵住了。

李陵也轻声说：“我不擅长构筑噩梦，因为我没有你那么坏。”

“但是我可以让你一遍又一遍地经历你人生里最绝望的时刻，你的恐惧、你的痛苦，它们将一直陪伴你的刑期，直到你的世界里的民众愿意原谅你、释放你……或者你死去。”

“好好享受你的恐惧吧。”

李陵也手心用力，在剧烈的爆炸波中，那颗不知道属于哪个宇宙的宝石应声化为了星星点点的金色齑粉！

粉尘悬浮在幻影区里永恒不变的静止空气里，像是下了一场漂亮的钻石雨。

她吹了口气，它们就散掉了。

李陵也不带任何怜悯或者同情地转身离开，她听见卡尔在死寂中发出恐惧的哽咽和牙齿打颤的轻响。

他像一团泥巴，从她跨越泥潭时就沾在她的衣角上，甚至努力想把行人再拽回泥潭里吞掉……

但现在太阳出来了，泥巴干裂、然后掉在地上。

行人该离开了。

李陵也按下了通讯按钮，通讯器很快给予了回应，于是她轻松地吹着口哨跟着定位器向幻影区入口飞去。

她钻出那团白茫茫的光，正想和克拉克分享一下喜悦，然而一抬头，她看见打开幻影区的仪器旁站着除了身高体型以外一模一样的三只黑漆漆大蝙蝠，他们用如出一辙的不赞同目光看着她，嘴角甚至还微妙地一模一样向下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