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想说，但又想到很久之前那个帮他驱逐虫的“鹤丸国永 ”，最终还是将这句话咽了回去。

他们应该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人，既然那位有这样的手段，面前这位应该也会有同样的方法避免与虫发生过多的接触。

……应该吧。

心里产生了片刻的动摇，但很快就被银古压了下去。

嘛，既然能找到自己，还是那个家伙指的路，肯定是个很厉害的人吧。

按理说，平常人看到真中鸣稍微有些秀气稚嫩的脸，会下意识地照顾这位未成年，但现在可是大正年间，早熟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况且真中鸣身边还有这么多刀剑付丧神跟随，银古想当然地把真中鸣纳入了“放心”这一栏。

殊不知，真中鸣现在心里慌得要死。

本来就是嘴皮子一快，迫切地想要完成任务不小心嘴上跑起了火车。

说到底，他连虫的具体样子都不清楚，来之前玲子跟他提到的虫长相都很奇怪，也就净无稍微好一点，从外表看过去与植物并无区别，只要不去特意注意根本不会对其产生什么恐惧的心理。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里即将要召开虫师之间的宴会的原因，虫比往常多了一倍，似乎都是被即将要发生的不同寻常的事情吸引了过来，又或者这里有对他们来说十分可口的人类，到处都是独属于虫的颜色，虚虚实实，即使是伸出手看自己的掌心，也十分不真切，仿佛有什么东西飘在空中，从身体里穿了过去，激起了一身冷汗。

巨大的，像是鲸，又像是在空气中蠕动的巨大的东西，正在他们的头顶上注视着他们。

也不能说是注视，那个东西根本就没有眼睛，正对着他们的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真中鸣隐约能从其中看到微不可查的流光，像是正在跳动的生命，一下一下地，节奏和真中鸣的呼吸频率逐渐同步。

心跳声一下子放大，接着就是脑袋上传来的痛感。

真中鸣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摸产生痛觉的地方，看向了银古：“刚刚……”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就好像是到达了另一个地方。

……这就是虫吗。

银古无视了大和守安定暴出青筋的手，反而要笑出声了。还说自己也能够看到强大的虫，这个反应根本就是从来没有见过虫。

又或是从来没有真实地见过虫，对于虫的了解就好像是口头代代相传一样，不是妖魔化就是美化。

“不用去管，过会儿就会自己离开了。”银古敲了敲真中鸣的脑门，语气带着淡淡的警告意味，“不要去好奇。”

真中鸣眨眨眼，然后指了指同样仰着头的夜斗，表示那边还有一位。

银古扯扯嘴角，轻咳了一下，随后找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快了，黄昏马上就要到了。”

如果真中鸣入职时间再久一点，就会了解到时之政府的好同伴，隔壁阴阳寮，运气好还能接到来自平安京的任务去和安倍晴明交流心得，就会知道黄昏在某种意义上可不是个什么好时间，而是个危险得不能再危险的时间段。

即逢魔之时。

是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候。

倒是夜斗，在听到银古的话后，不知是不是感觉到了无聊，听到一个新话题便兴致勃勃地凑上来附和：“是那个时刻吧，说起来，这座山有山神的吧。”

“有吗？”银古看不见神明，“反正肯定有虫。”

“山神？”真中鸣很快就回想了起来，“花子婆婆？”

说起来，花子婆婆本来是在向山神求助，夜斗也只是误入的。

“可你不是说？”这座山有山神，为什么又要这么问？

夜斗噤声，没有回答真中鸣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兴致勃勃地左右闲逛起来，像是一个多动症管不住自己手脚的孩子，就连为数不多还在树枝上的枯黄的树叶也被夜斗摘了下来，彻底断送了生机。

信浓藤四郎悄悄拍了拍真中鸣的肩，示意他们的审神者回头。

“怎么了？”真中鸣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

信浓藤四郎看上去有些犹豫，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那个……找到净无之后，直接回去吗？”

诶？

真中鸣轻轻拍了怕腰间的今剑本体：“今剑还不舒服，下次我再陪你出来好吗。”面对小孩子的时候，真中鸣的哄人技术总是很高超，不过这也有信浓藤四郎他们很省心的原因。

信浓藤四郎瞥了一眼在远处放站岗的大和守安定和加州清光，无视了偷偷打量着他们动静的鹤丸国永，抿了抿嘴，小声说道：“好，说好了，就我们两个哦。”他的语气极为亲昵，透露着信赖与亲近，不知道为什么，真中鸣的心理突然产生了退缩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