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尔是你的弟弟吗？”见赫尔不开口，齐木楠雄便主动问道。

听他提起这个，赫尔面部的棱角舒缓，逐渐露出了不同于之前公式化的真切笑容，道：“他比我大一岁，但的确是我的弟弟，是我从小捡到的弟弟。”

事情要从前代黑手党首领在位时说起了。那个时候，横滨处处混乱，人人自危，破碎的家庭与孤儿达到了令人发指的数量，赫尔就是在那个时候捡到莱尔的。

小小的孩子身体冷冰冰的，当时他的异能还没有那样强大，细胳膊细腿的赫尔用从垃圾箱翻出来的破棉布将他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艰难地抱着白团子回了自己的小窝。

两个孤儿相互依偎着长大，和赫尔这种从小就是一个人的流浪儿不同，莱尔之前有完整的家庭，有爱他的父母，据说还有一个妹妹。

他不知道爸爸妈妈为什么那么害怕，也不知道他们都怎么了，莱尔一个人被赶了出来，被爸爸妈妈拦在了危险之外。赫尔从小孩子的之言碎语中拼凑出事实，却还是带着他回了“家”一趟。

然后，不出意料的，莱尔的家已经没了，幸运的是也没有见到尸体。

“他……很伤心吗？”齐木楠雄听着也有些难过，“前代”留下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大了。

“没有，他太小了。”赫尔回答得很轻松，莱尔不像他在摸爬滚打中变得早熟，只是个普通的娃娃，甚至还不能明白死亡的含义，“他哭了一大顿，一开始是因为找不到爸爸妈妈，后来是因为饿。莱尔太烦了，而且还要我养着，我当时明明比他还小！”

赫尔嫌弃着，吐槽着，然后两个孩子就那样慢慢长大了。

在那个时候，生存才是最重要的，父母死了就死了，小孩子忘性大，两个人很快就全都投入到新的“生活”之中。

齐木楠雄的心情很微妙，从那个时候一直活过来的人啊……真是坚强，坚强的令人难过。

艾克斯他们如此，赫尔他们同样如此，坚强的孩子活到了现在，却有太多太多的孩子死在了那个时候。

同情，怜悯，这些迟到的感情对他们来说毫无意义，现在的他们已经足够强，强到可以在横滨的地盘上占据属于他们自己的一块地。

“我养大了他，所以说是哥哥也没问题吧。”赫尔情绪飞扬，显然对这一点十分得意。

是啊，他该得意的。

齐木楠雄想，在四五岁的时候便拉扯养大了自己并养大了“弟弟”，赫尔真的很厉害。

“齐木君。”赫尔选择了比之前亲昵的称呼，他淡笑注视着齐木楠雄的双眼，说道：“莱尔的眼光很好，你果然与众不同。”

齐木楠雄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背脊。

“知道我为什么和你说这么多吗？”赫尔勾唇，眼眸敛了下来，长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影，空气中仿佛夹杂着对方的气温：“因为你和我们这种人是不同的，你太善良了，告诉你越多事情，你就越会选择留下吧。”

这是他的小心机，坦然这件事同样是小心机，赫尔觉得，自己的计划可能要成功了。

那双眸子那么清澈，没有他们这种人在摸爬滚打中积攒出的心机与复杂，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到的心软。

“莱尔他……”赫尔低垂下头，整张脸没入阴影之中，低沉的声音缓缓传入齐木楠雄耳中：“过去很亲近我的。”

就在那一次……

就在那一次的变故……

“他的异能越来越强了，那天我们两个一起出去的时候，我被他不慎冻住了。”赫尔的声音发沉，表情也越来越黯然：“以前也有过类似的事情，但那一次特别严重，冰化了之后我发了一场高烧，莱尔去偷了药来却没办法给我煎药，他无法生火，更不能把汤药端给我，他什么都做不到。”

没有奇迹出现，没有人来帮他，他当时也没像艾克斯一样选择成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指使他人，他那么无力地守在一旁，眼睛通红却落不下泪来。

他很没有用，从以前开始就一直在依靠赫尔，除了发动异能将来攻击他们的孩子吓跑之外，生活方面简直一无是处。

是赫尔忍着高烧爬了起来，是他自己为自己熬药，也是他自己照顾自己，浑身都是寒气的莱尔甚至不敢靠他近一些。

赫尔拉开了自己的衣袖，在衣服的遮掩下，手臂上大片的伤疤触目惊心，尽管已经痊愈了，却依旧留下了这辈子都无法抹平的惨白疤痕。

“发烧的时候不小心跌进了火里面，当时差一点烧死。”赫尔慢慢拉好衣袖，没有脱衣服给齐木楠雄看身上的疤痕，他撇了撇嘴说道：“那一次之后莱尔就不和我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