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胎又凝实了一点。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咒灵，如果能改变周围环境, 就足以被冠上危险的称呼。但凡把现在这个场景的目击者换成一个负责任的咒术师, 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联系电车公司, 要求停车对还未完全形成的咒灵进行祓除。

可惜呆在这里的是非臣莪术。

黑发少年衡量了一下和咒灵之间的距离, 发现需要跨过整个车厢, 而中间间隔的人有……只看抓着扶手的手都多到数不清啊。

算了, 他想。

从咒胎的状态来看,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孵化不了，等到下一个站台再说吧。而且，非臣莪术往不远处看了一眼，与其担心未来的危险还不如担心一下现在这辆车上的乘客。

一条蛇形的咒灵大概是被车厢里充斥着的负面情绪刺激到了，原本一直安静地趴在他旁边乘客的脖子上的它变得躁动，身体胀大的同时连带着缠绕的尾部越收越紧，它底下的人出现了呼吸急促的反应，在看不见咒灵的普通人眼里，这就像是一个人中暑的前兆。

在这个天气里，常见且不会让人感到恐惧，甚至有几个人想要朝着他伸出手，给中暑的可怜家伙一点帮助。

随着几个人的靠近，咒灵像是一条真正的蛇一样抬起了脖子，长大的嘴巴里露出了毒腺一样的东西。像是下一刻就能发动攻击，如果它在后退蓄力的过程中没有碰到非臣莪术。

靠过来的咒灵慢慢在空中消散，那个乘客呼吸也恢复了正常，尽管现在还处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状态，他依旧对围过来的人表达了谢意。

电车很快到了下一站，离开了一大部分上班族之后，车厢里空旷了很多。黑发少年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在这辆车上，无论是咒胎还是咒灵，其实都没什么要紧。

现在最紧急的大概是从他上车起，就注意到的那两个人，一个人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人，而另一个一直低着头保持沉默，身上宽大的穿着让他们衣服里有了更多可以藏东西的空间。

和其他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缠有几只咒灵的乘客不同，如果是在东京，那两个长相普通的男人身上缠满负面情绪却没有咒力的波动，干净的不太正常，但是放在米花町又是再寻常不过。

毕竟，那里是米花町，特产是罪犯和侦探的米花町。

待了一年之后，连非臣莪术都被迫养成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比如，他能直接看出来，一个人衣服下的条状物是刀，另一个人上车起就一直摩挲着的东西是枪，低着头是为了防止有人注意，迟迟不动手是在等待电车中的人数降低到可控的程度。

再加上现在是在电车上，当看到其中一个男人有起身的打算时，非臣莪术连后面的台词都想好了——

“都不许动，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就是这样。

毫无新意，就算过了几个月也没有什么长进，是连侦探都不需要出场的程度，非臣莪偷偷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

经过了一个站台的电车少了一些人，走廊空了大半，这让两个人很轻松就移动到了车厢的最前方，乘客们除了最开始的惊慌，都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劫匪狞笑着朝窗户开了一枪。

空气先是凝滞了一下，接着在车厢里响起了压抑的尖叫声，绑匪这才满意起来：

“安静！”

“我们只要值钱的东西，得到了就会放你们走。”高大且脸上带着伤疤的男人握着手里的刀，看起来还想要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骗子。

这两个人周围的恶意多得都快溢出来了，目前还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同伙藏在剩余的乘客里，但是看起来他们并不满足于简单的抢劫。

大部分乘客并不能看到那些由负面情绪形成的咒力，因为绑匪手里的武器，暂时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周围很快恢复了安静。绑匪就在前面站着，不少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恐惧，连身体都在小小地发着抖。

灰色的能量又得到了新一轮的补充，很快就来到了那部分乘客下车之前的密度，甚至还有些超过。

咒胎又变得躁动了起来，在比之前更强大的负面情绪的滋养下，它的表面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哇哦。

非臣莪术在心里表达了一下赞叹。

不是因为原本判定为孵化不了的咒胎又得到了新的能量，而是从那道缝隙里伸出了一个类似于章鱼触手的东西。作为负面情绪集合体的咒灵喜欢的当然是和他们的构成有关，因此那段触手先是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了一会儿，就像长了眼睛一样准确地冲向了拿着刀的男人。

那个劫匪还在用武器在别人的眼前比划，在欣赏对方恐惧的同时，他绝对想不到在他脑后同样的地方出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