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你主动让瞳带他去看，否则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去触碰你的那些过去。

与他相识前的你是怎样的，他确实有好奇过，但没有那么好奇。因为比起好奇，他的心中更多的其实是本能性的害怕与抗拒。

虽然本人还没能意识到这份心情的本质，但它所带来的情绪体验却是让散兵一直以来都牢牢刹住了车，未曾逾越过半步。

这里的害怕自然并非是指不受控制的生理性的恐惧之类，而是害怕那份不确定性，害怕那不在控制之中的感觉，害怕他得知你的过去后那很可能会产生的认知落差感……

是，你是在他面前表现得像是他在你的眼中独一无二、无可取代，但他可不知道这份独特是不是一直以来都只属于他一人，他也不愿去探究那真相。

如果只属于他，那很好，那也没必要去看。

如果不只属于他，那就更没必要去看了……

性格使然？还是说有将对谁的感情投射在他身上？他到底是哪里吸引到你了，散兵一直没想明白过这个问题。

被你夸赞过许多次的外貌？这是首先要排除的答案才对。

几百年来，有无数人因他的外貌而惊叹惊讶过，可没有谁因此而长久地留在他身边过。除了最开始，再往后的人类或某些怪家伙皆不过是过客。

他们不会不介意他的恶劣，不会总能因他而露出笑容，不会向他无比认真地许诺永远……

虽然很久之前、他开始真正将你放在眼里时，他就思考过你对他抱有的特殊情感，他也排除过外貌这一选项。

而那时的他同样没能得到确切答案，只无奈地将其归因于你说的那些喜欢。

可现在他哪还能再那么敷衍了事？

已经互相道明的心意与你向他坦白的美好过头的未来期许，他不太能做到再不懂装懂地草草结出个他并没有理解的答案。

你告白时对他说的那些话，散兵全都记得清清楚楚，可只那些就够了吗？只那些就足够你愿意为他付出的爱吗？

那样的，仿佛唯他之上的、不计生死的爱。

爱，是这么简单的东西吗？

爱，是他只如此便能得到的东西吗？

明明他也没有做什么……

“我还是希望您去看的。”安静等待片刻后，瞳出声打断散兵的思考，“站在我的角度，您去看是最好的选择，反正早看晚看都是看，毕竟主人如果真要永远和您在一起，那她早晚会让您看见那些记忆的。”

“而且，如果真想了解主人，我认为它们是必看无疑的，您最好还是别让这个机会溜到不知多久以后。”

“……带我去看吧。”在自我的纠结与瞳的建议之下，散兵最终做出这般决定。

接着他蹲下身摸摸那些使魔的脑袋，抚慰它们说：“现在的你尚且如此温和，再往之前，就算是比你的魔女化还要超常的形态，那也恐怖不到哪去吧？”

“而且，和深渊打过那么多次交道，你难道觉得我会介意画面美观与否？”

小小使魔们不再躁动，它们眨着黄豆般的圆圆眼睛，有些蠢萌地看着散兵。

“谢谢您。”一只小使魔轻扯散兵垂下的袖子。

“看了，不要讨厌主人。”另一个使魔也扯扯散兵的袖子，其余使魔们也跟着陆续对散兵说道：

“主人，喜欢您，不准讨厌她。”

“记忆里的事，不是主人想要的。”

“都怪管理员。”

“都是它让主人痛苦那么多。”

“我们都想杀了它。”

可惜连抓都抓不住。

“嘿！嘿！（四声），这些就不必说了。”瞳用丝带堵住它们疑似要危险走向的嘴，然后示意散兵说，“那我们走吧，大人。”

一扇新的门在瞳的面前幻化出现，金属材质的浓黑色荆棘遍布门框，单是看看便觉魔性的字体雕刻其上，意义不明但令会一般人陡生恐惧之感的诡异纹样乱中有序地交相缠绕着。

瞳握住门把手，向外打开了这扇门。

门后是一个混沌不清的、光线极低的空间，也就伸个手能及五指，再往远处便只一片沌色，黑中带彩、满是怪异。

“人类？”你的声音出现在散兵身后，听来像是普通人多日未曾进水一般，沙哑又虚弱，“看起来，怪怪的，怎么穿成这样？”

散兵猛地转过头，却不见其人，只听你的声音继续道：“啧，麻烦，怎么又闯进来了，快把他送走。”

“不是主人。”瞳提醒散兵说，她拉住散兵的衣袖，“是这里所记录的过去的投影，是仿真的幻象。”

光线变幻，一堆使魔们顺着‘你’的话出现，它们的风格与散兵先前碰到的那些使魔明显不同，像是属于另外的主人，事实也确实如他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