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过一身衣服，黎礼的头发也被埃尔黛擦干，她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已经不再喊冷，虽然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此时她呼吸均匀地睡着了，看起来并无大碍……大概。

毕竟魈对人并不了解，就算想要照顾和保护，也远不及埃尔黛手到擒来。他会的与擅长的只有杀戮。魈有些微妙的失落与自卑，视线从黎礼的脸上往下挪，看着自己的双手。

黎礼看起来睡得挺好，还翻了个身，手从被子里滑出来碰到了魈。大概是因为黎礼触碰他时能消解业障带来的痛苦，也或是什么其他原因，魈很喜欢这种触感，便大着胆子地、如同对待宝物一样轻轻握住黎礼的手。

一旦握上去，就很难舍得松开了。

不久时，钟离带着药回来。魈一言不发地收回手，看着埃尔黛将药水喂给睡得迷迷糊糊的黎礼，黎礼看起来好些了，但好像还是很累的样子，闭着眼睛对埃尔黛笑着说了一句谢谢板板，然后咕蛹了一下，继续睡着了。

璃月港内还有不少事儿需要他，在确定黎礼无碍后，钟离便匆匆离开。魈什么也不说地盯着房内剩余的埃尔黛，后者做投降状：“好好好，我出去好吧。”

魈少言，不爱用言语表达……或者是说不擅长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情绪，可即使他不说，那目光也是够瘆人的，埃尔黛几乎没过多久就能意识到魈的意图。

埃尔黛啧了一声，外表那么冷清，声音也那么疏离，实际上感情却那么热烈，黎礼能承受得住吗？算了，谁让她要招惹人家，不好好负责可是会遭到指责的。

房间里，魈轻轻碰了一下黎礼的手指后，黎礼便一个侧身过来，直接反而握住了魈的手，握住之后，甚至还拉了一把，贴在自己的脸侧。

黎礼得逞地偷笑，然后睁开一眼偷看魈的神情。魈的惊诧只显露一瞬的抬眉，或许还有一瞬的僵硬，持续几秒后放松下来，眼神也变得温柔。

刚才黎礼就醒了，本来想起床先跟埃尔黛好好道谢，没想到魈直接用目光把人家看走了，于是黎礼才生出装睡逗逗他的想法。

不得不说，反应挺可爱的，明明都是几千岁的人了，却还是那么稚嫩。

琢磨着什么时候再逗逗他时，装睡装着装着倒真睡着了，魈也没有发现黎礼的小心思，感受着黎礼手上的温暖与脸颊的柔软。

风轻轻吹动屋外的树梢，麻雀叽叽喳喳地在树枝上跳动，天空渐渐明亮，灿色的阳光透着一层薄薄的雾洒向人间，照向安静坐在椅子上闭眸的魈。

这是他第一次睡得这么舒服。

从前他并不喜爱休憩，梦里那些挣扎的、咆哮的、黑色的怪物甩都甩不掉地纠缠他，他无法睡得太深，浅眠之中才能轻松地从噩梦里逃出。

他曾痴迷于美梦的味道，凝聚希冀与愿望的美梦曾是那些败者的精神支撑，可他没有这样东西，他没有属于自己的美梦。

魈饱睡过后睁开眼，看到黎礼已经醒了，正笑着看自己。

“你坐着睡着了，是很累吗？”

“……没有睡着，只是闭目养神罢了。”

黎礼不赞同地摇头：“魈可真是不坦率啊，我看你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魈愣了一下，别过头缓缓伸手去擦嘴角，然后听到黎礼哈哈地笑着：“开玩笑的啦！”

被无情拆穿，魈也不隐瞒，直言道：“大概是因为黎礼在身边，安逸的环境让我不知觉间睡着。”

黎礼有些惊喜地挑眉：“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会说话？”

“我对你的心意从来如此。不说，并非没有。如果你喜欢听，那我日后就多说一些。”魈的神情认真，光芒下他琥珀色的眸子带着深色的温柔，黎礼感觉自己身不由己地陷入其中。

“你落水了，我很担心你。”

突如其来的直球反而让黎礼有些不好意思了：“我没事啦，你不是很快就来救我了吗？这救命之恩，可不知道要花多少顿杏仁豆腐才能补齐呢。”

“无论何时，遇到困难直呼我名便可，不必拘泥。”

黎礼摆摆手：“知道啦，这是你与钟离之间的契约嘛，守护璃月百姓。”

“黎礼。”魈低着眸子似乎是在措辞，在这之前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我吃过别的杏仁豆腐，但只有你的，才是我心中的美梦。”

这……算是告白吗？黎礼在心里问了自己一声，除了能感觉到狂跳的心脏，她几乎不能思考，嘴巴比大脑更快地问出声：“你喜欢我吗？”

“喜欢。”

黎礼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魈停顿了几秒，很诚实道：“不甚了解。所以，我希望能多了解你一些。”魈依旧不多言，很多情绪掩藏在神情之中，而黎礼能看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