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大唐奇缘录(164)
那两个侍女不妨自己说闲话被别人听到了,甚至还算得上她们讨论的主角,只觉一阵战栗从脊骨蔓延到脑后,额头上都出了白毛汗。
两个侍女忙跪下请罪,但季玄映却不在乎她们说自己的闲话,而是沉吟问道:“今早别院中,似乎有不速之客来访?”
两个侍女对视了一眼,似乎在思考该不该接季玄映的问话。
季玄映也不着急,他懒散地倚在窗前,修长有力的胳膊随意地放在窗框上,整个人像是一只正在休憩的斑斓猛虎,吃饱了,正懒洋洋地玩弄着自己的猎物,轻慢却又虎视眈眈。
这两个侍女虽然是妖族,但只是江中苇草成精,被季玄映漫不经心地目光一扫,就感觉一阵心悸从心底传来,她们不知道,为什么眼前之人明明只是普通凡人,却会让她们有着和面对西湖主一样的恐惧。
这种本能的恐惧让她们选择实话实说。
其中那个穿着间色襦裙的侍女踌躇了一下,便走进前来,期期艾艾地答道:“回禀郎君,早上江南巡环使突然来访,女君和他有些过节,所以……”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洒扫!”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季玄映即使还没有看到来人,但脸上已经带上了嫌恶的神色。
两个侍女忙惊慌地退到一边去,来人正是玉蕊公主最宠信的侍婢——帽儿。
帽儿穿着一身紫色的绫罗衣裙,梳着繁复的发髻,金钗银花插了满头,脸上带着倨傲的神情,被数个美貌的侍女簇拥着走来。
若非是知道她只是玉蕊公主身边的侍女,外面的人看见了她这样的气派,只怕会以为这是一位公主呢。
而季玄映最厌恶的就是这样狐假虎威,靠着主人的地位作威作福的小人。
甚至就连一直对他逼迫强求的玉蕊公主,季玄映在心中最多就是不以为然和冷漠而已,只有这个帽儿,因为玉蕊公主的缘故,对待他时百般讨好,就像只哈巴狗儿似的,但他却能看出这个侍女眼底最深处的不以为然和蔑视。
“陈郎安好,”帽儿意味深长地挑起眉眼,一如既往地向他恭敬行礼,但口中的话却十分不客气,“有人来向我们女君讨您呢。”
说得季玄映就像是什么玩物或是卑微的奴仆一样,贵人们抬抬手,便可以随意地转让出去。
季玄映却没有被帽儿嚣张的态度激怒,反而莞尔一笑,神色悠然,毫不挂怀地靠在窗边问道:“哦?不知是哪位贵人大发慈悲,要把我救出去呢?”
帽儿终于不再掩饰她对季玄映的蔑视,“见到了,就知道了,请吧。”
这会儿黄九郎也醒了,他拉着季玄映,虽然心中十分恐惧,但是还是勇敢地对他说:“郎君等等,我也跟着郎君去。”
帽儿根本不把黄九郎看在眼里,眼皮撩也不撩一下,直接无视了这只小狐妖。
黄九郎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季玄映一起被帽儿带到了一处画堂中。
西湖主已经坐在当中,玉蕊公主侍立在母亲身旁,少见地没有在季玄映走进来之后就立刻注意到他。
或者说整个画堂内的人都没有在第一时间注意到来人。
各种或隐晦或直白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堂下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这个男子大约三、四十许人,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道袍,正含笑负手立在庭中。他的鬓边已经有银霜,但却丝毫无损他的魅力,锐利的剑眉下是寒星一样的眼睛,凌冽的轮廓因为那一抹悠然的笑意,淡化了原本的锋芒与傲气,但却没有冲淡他身上仿佛松柏一般挺拔的气魄。
西湖主看着站在堂下,负手而立的男子,忍不住又回想起来两人第一次在扬子江上遇见的情景,彼时这个男人可没有现在这么柔和的气质,他就像是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神兵,只要看他一眼,就会被他的风姿和傲慢刺伤。
回忆往昔,西湖主不由又气又恨,她冷笑道:“崔度之,你修了十几年的道,结果就修成了这么个落魄样子?”
这话也不知是嘲讽他离开了自己之后的落魄,还是恼恨他即使这样沧桑也不愿意回到她身边。
她因为江南巡环使的突然出现到现在还心绪难平,没有注意到玉蕊公主在听到了她的话之后,难言地看了她一眼。
而堂下之人,全然不在意西湖主的恶语,他朗声大笑,“膏腴锦绣皆是彻骨毒药,难道一定要衣金褐玉才叫好吗?”
西湖主不屑地瞥了一眼他好似打着补丁的衣袖,昂了昂下巴,刻薄道:“至少破衣烂衫肯定不算好。”
江南巡环使好脾气地笑笑,不再与她争辩这个话题,继而将目光转到了玉蕊公主身上,目光中闪过一丝怀念与愧疚,“蕊儿,你已经长这么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