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次家宴非鸿门宴,以后也不必出血,多数藩王还是担心他一天一个主意。吃饱喝足回到住所就令家奴收拾行囊,翌日一早,藩王前后离京。
刘彻得到这个消息嗤笑一声,以前这么怕他他何至于颁布“推恩令”。
小太子乍一听说取消白鹿皮币很是意外,细想想又觉着合理。不是每个藩王封地都有矿。没矿的藩王如今可以用存钱或卖收藏。若让其他年年拿出四十万钱换白鹿皮币无异于要人命。既然反也是死,不反也是死,换成小太子他不会谋反,只会花重金请人暗杀他或老父亲。
反正如今最不缺恨天子的游侠或奸猾之人。
“父皇不愧是父皇。”小太子感慨。
韩子仁:“奴婢也曾想过陛下不担心把藩王逼到一起又来一出清君侧吗。”
“张汤?”小太子问。
韩子仁点头:“听说白鹿皮币其实是他的主意。”
“张汤胆子不小,或许是他的主意,但四十万钱这个价不是他定的。张汤此生也没见过这么多钱。”
韩子仁想想张贺平日穿着,春季的衣裳秋季继续穿,一块玉饰用许久:“御史大夫也是位妙人。”
吴琢送来点心,闻言忍不住说:“也是位狠人。”关上纱窗,“殿下,秋风凉,不要对着窗吹。关上纱窗屋里也不闷。”
“絮叨!”小太子拿根肉条,“他又借机打压谁了?”
吴琢:“奴婢也是听说,并非特意打听。”
“不怪你。直言便是!”小太子很是无奈,“这里只有我和你们三人,你还担心隔墙有耳?”
韩子仁生火煮山泉水。
给药封蜡那日刘彻见儿子喜欢山泉水,后来上林苑再给他送水,刘彻就给儿子一半,左右他也喝不完。
吴琢先问:“殿下还记得大农令颜异吗?”
小太子点头:“你们说过,颜回的后人。他怎么了?”
“大农令其实不反对陛下做白鹿皮币。他反对陛下令藩王用白鹿皮币包苍璧。可是不卖给藩王卖给谁?一百多年前时兴的东西,如今谁还把皮币当成贵重礼物送来送去?若不是陛下做皮币,恐怕馆陶大长公主那个年纪的人都不知道皮币是干什么用的。”
小太子:“颜异博学多才,想必知道皮币是以前贵族间相互传送的礼物。他乃颜回的后人,说不定家中就藏有皮币。他认为公卿世家会买吧。小人认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心胸狭隘,正直懂礼数之人也会认为天下也有不少像他这样的人。亦或者恨不得所有人都同他一样,好比父皇或张汤。”
吴琢仔细想想,很是赞同:“大农令确实待人有礼。奴婢有次碰到他同他见礼,他还回一礼。换成旁人就算知道奴婢是太子宫的人也只是微笑颔首。有人甚至会认为奴婢卑躬屈膝小人行径。”
小太子好奇地问:“你遇到过这种人?”
吴琢不想给他小主人招惹麻烦:“听同僚说过。他因为敬其人品,碰到他的时候笑着行礼就被当成喜欢媚上的小人。还被鄙视了。”
小太子感觉此人做派似曾相识。既然吴琢不想说,小太子就说:“说回颜异。”
“大农令的意思苍璧只值几千贯钱,陛下却令藩王用四十万钱的白鹿皮币包裹苍璧,呈上来的时候皮币甚至垫在苍璧下方,此举乃本末倒置。”
小太子:“父皇很生气?”
“陛下确实不快。不过朝中惹陛下不快的人多了,不止颜异一个。前有东方朔,后有汲黯,他们也活得好好的。听说东方朔已经回来了。陛下令他和主父偃在家休养,体谅二人在边关多年辛苦。”
小太子怀疑老父亲一时不知如何安置二人。
“继续。”
吴琢:“正直的人很容易得罪人。有人就诬告他,说他诋毁什么,奴婢也没听清,反正跟陛下有关。大农令乃九卿之一,罪名尚未核实,不能交给廷尉审理,就令张汤主审此事。”
小太子颔首:“御使大夫监查百官,确实该交给他核实。”
“以前御史大夫提出的很多建议就是前丞相李蔡也不敢公然反驳。大农令却不止一次反对张汤。张汤如何不恼?”吴琢禁不住说,“听说他已把人收监。”
小太子:“你们都知道是诬告,想必张汤也知道。”
吴琢点头。
“那他把人关起来做什么?”小太子拧眉,“捏造罪名,还是查他以前有没有犯过事?”
吴琢也不知道:“奴婢叫人打听打听?”
“不必。你们以后还得同张贺共事。大农令身为九卿之一无论给他定什么罪都得上奏父皇。我明日去宣室殿看看。”
翌日,午时左右,小太子带着厨子给他炸的鸡肉条前往宣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