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子怀疑老父亲累糊涂了。
“父皇的脸好红啊。”
用你提醒?刘彻心想。脸上发热,汗如雨下,他何时这般狼狈过。
“你的脸也红。”
小太子点头:“我是父皇的儿子,像父皇。”
刘彻心里十分受用,扯了扯嘴角,想起什么又板起脸:“不要以为说几句好听的,今日就可提前结束。继续!”
小太子心想,你不累再加一炷香也行。反正他有躲闪小技巧,比追着球跑轻松多了。
此时凉风习习,也比巳时三刻石庆的课结束后练剑舒服。
刘彻这次没等一炷香燃尽,还剩一指宽,刘彻胡扯:“先这样,别中暑了。”不待儿子开口,刘彻叫枇杷等人准备热水,令韩子仁和吴琢伺候儿子沐浴梳洗,他回寝宫洗漱。
洗漱后,刘彻该处理奏章了,可他脑袋空空。
春望不合时宜地提醒:“陛下,半个时辰后有朝议。”
刘彻强打起精神问:“今日商讨何事?”
“各地藩王不知怎么知道您有粒大饱满的良种,愿意二比一同陛下换良种。您说此事您不可一意孤行。您不记得了?”
刘彻想起来了,前几日决定的事。
天下难得迎来和平,刘彻指望百姓安居乐业,好好交税服徭役,给他攒出兵匈奴的粮草,自然不能跟所有藩王为敌。所以他不想换也得换。
儿子辛苦种出的良种,二比一太便宜他们。
刘彻身为帝王不好坐地起价,决定用廷议拖延时间。
此事公卿定然反对。倘若他不下禁令,不日廷议结果就会传到藩国,届时他的叔伯兄弟不舍得加价也不行。除非人在长江南,不需要小麦良种。然而多数藩王在江北,以小麦为主。
“朕记得据儿上四休二?”
春望:“第五日太子殿下学骑射。骑射可以慢慢学,陛下不希望殿下辛苦,允许他五天学一次。”
“今天是第几天?”
春望想笑:“第三天。”
刘彻禁不住嘀咕:“竟然还得陪他练一次。”
“奴婢叫人把冠军侯以前住的房子打扫一番,陛下留冠军侯在宫里住几日?”春望试探地问。
刘彻已经决定明年春派霍去病出兵匈奴,而卫青也该为他挑好兵卒了,霍去病当务之急是跟手下兵将磨合,到战场上才能听他号令。
“算了。朕的儿子,又不是去病的儿子。”刘彻叹气,“儿女都是债。太后说得很有道理啊。”
春望找出扇子为他扇风。
凉风过来,刘彻精神大振,趁机处理一些奏章。
不出他所料,三公一听说藩王想换良种强烈反对。
公孙弘年迈多病,气得咳嗽震天响,刘彻担心他倒下去,令众臣坐下。
公孙弘固执地站着进言:“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堪堪坐下的大农令禁不住起身附和:“陛下,据臣所知还有很多关中平民没有换到良种。”
刘彻抬抬手令二人先坐,问大夫们此事怎么看。
个别几个中大夫认为这是朝廷施恩的机会。
公孙弘看得一清二楚,他对陛下忠心耿耿,就算他明日病死,藩王也不敢动他儿孙。如今藩王被主父偃的损招拆的七零八落不足为惧,公孙弘也不怕他们合起来打到长安。
纵然全天下藩王沆瀣一气,也不够冠军侯一人剁的。
何况大汉还有大将军镇守长安!
公孙弘心里不满直接开骂:“那就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几个士大夫噎住,却不敢反驳,盖因公孙弘气量狭窄,偏偏他又是百官之首,想收拾他们甚至不需要亲自动手,府里养的门客就能叫他们滚出长安。
刘彻心说,朕出兵匈奴的时候也没见你说匈奴是一群喂不熟的白眼狼。
其实公孙弘也不反对同匈奴作战,他认为可以打,但不能一直打,应当趁着胜利跟匈奴和谈,用诗书礼乐教化匈奴。
刘彻不知道打仗劳民伤财吗?他也清楚。能叫匈奴听话的唯一办法是先打服他们。不然今年接受和谈条件,明年会变本加厉侵扰边关。
公孙弘对外不行,对内很精明。所以刘彻也就在心里嘀咕一番。刘彻不好当众表态,面上只能谁都不支持,让众人再议议。
一些官员认为陛下不附和公孙弘就是认同他们的说辞,将将偃旗息鼓的几个士大夫开始引经据典。
议到巳时左右,刘彻令众人退下,三日后再议。
众臣鱼贯而出大殿,交头接耳。“陛下这次不会又是走个过场吧?”有人轻声问丞相。
公孙贺摇头:“我看不像。陛下别是想起以前兄友弟恭的那些日子心软了。”
公孙弘闻言嗤之以鼻,陛下只会对小太子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