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可怜兮兮说:“母后没来。”
“皇后训你了?”
小孩摇摇头:“父皇坏。”
王太后差点脱口而出:“谁?”
孩子是皇后生的,依照常理该是皇后疼儿子。事实上皇家最宠孩子的人是刘彻。王太后替孙儿收拾过江充不假,也是偶尔为之。
正因如此,太后潜意识认为孙儿的到来跟皇后脱不了关系。
“祖母?”小孩试探地喊。
太后回过神来:“刘彻训你?”
“刘彻谁呀?”
太后顿时想笑:“傻孩子,你父皇啊。”
“父皇没有训我。”刘据又不是真不懂事,才不会乱告状。
刘彻跟太后抱怨过,儿子爱出去。太后反驳,随谁?刘彻打那以后不提这茬。
太后猜测:“因为你昨日才出去过,今日又想出去?”
“不是啊。父皇叫我明日跟太傅,跟他太傅读书。可可,我不想读书啊。”
听听,也就这么小的孩子敢把不想读书说得理直气壮。
孙儿聪慧,太后也觉着五岁可以开蒙,但她也不想看到孙儿难过。
刘彻七八岁才懂事,如今也没有变成昏君。
太后没有因为小孩的话紧张,笑着问他:“你想做什么啊?”
“玩儿。”
宫女宦官听得一愣一愣,吴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太后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可是也不能天天玩儿。”
“没有天天玩啊。”小孩细数他做过什么,“早上陪花花,跟韩韩下棋,给母后请安,我,我还给桃桃熬药,要给麦麦浇水,还得吃饭啊。”
太后点头:“那你一天到晚也挺忙的。”
“是呀,是呀。”小孩点头如捣蒜,他可忙了。
快累惨了。
小孩瘪嘴又想哭:“父皇叫我骑马。”
“啊”这事出乎太后意料,“你才几岁?摔着怎么办?来人,宣皇帝!”
吴琢怀疑陛下过来第一件事就是朝小主人屁股上一巴掌:“太后,陛下只是说说。”
“说说也不行。”太后瞪他,抬手指着远处、先前进来禀报的宦官:“去把皇帝给哀家找来!”
小孩一脸怕怕:“父皇打我。”
“他敢!”太后怒气上来,怕吓着稚嫩的孙儿,安抚地拍拍他的背:“祖母不是冲你。他这么大的时候,哀家叫他开蒙骑马了吗?”
小孩摇头,祖母不知啊,父皇最会宽以待己,严于律人。
吴琢张张口,小殿下,您告刁状差不多得了。
陛下真因为你被太后捶一顿,你不挨苍天都看不下去。
前去宣室的小黄门谁也不敢招惹,所以当刘彻问他东宫出什么事了,他一个字也不敢提,只说陛下过去就知道了。
这导致刘彻心慌。
急匆匆赶到长信殿,母后没事,他被母后劈头盖脸数落一顿,据说还是因为一脸可怜相的儿子。刘彻懵了,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刘彻不反驳,王太后认为他心虚,抱着孙儿抹泪:“可怜的据儿啊,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黑心肠的父皇——”
黑心肠jsg都出来了?还了得。刘彻打断:“母后,朕干什么了?”
“干什么你自个知道!”王太后擦擦泪怒瞪他。
刘彻无奈地口气软下来:“朕不知道呢?”
王太后认为他死鸭子嘴硬,可他是皇帝,王太后也不能真打真骂,那就哭吧。
“哀家老了,说的话不重用,先帝啊,您来把哀家带走吧。哀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母后!”刘彻不允许她诅咒自己,“吴琢,怎么回事?”
吴琢也不敢背主:“陛下还是问殿下吧。”
刘彻看儿子,小孩不看他,扭头窝在祖母怀里,给父亲个侧脸。刘彻陡然想起儿子不该在此。结合太后方才的话,什么他心狠,叫小孩骑马,又叫他上学等等。
“据儿,跟你祖母告状呢?”刘彻盯着儿子问。
太后抬手挡住孙儿的脸:“你不要吓唬据儿。据儿说错了?你没叫他骑马,没叫他明日跟师傅上课?孩子才多大?谁家小孩这么小知道种粮食,养鸡鸭鹅?这一两年据儿庖厨都没买过蛋,不要以为哀家离得远不知道。一年到头给你节省多少钱?”
刘彻张了张口,他像差那点钱的人吗。
但这不重要。
良种重要,可儿子至今不知道他种出的小麦对大汉,对百姓意味着什么。他一直以为好玩。养鸡鸭鹅也是为了玩。
“母后,据儿大了,不能一直荒废下去。”刘彻试图心平气和的跟她讲道理。
太后:“你四五岁大会养鸡养鸭,还是会种小麦和蔬菜?”
蒜味重,刘据没敢送祖母蒜。但近日小太子种的瓜、张骞从西域带来的种子,青色,细长条,吃起来爽脆,却又不硌牙,头茬收上来几个,给太后送一个,宣室一个,椒房殿一个,他自己留个小的。